江二嬸剛下車便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佛香,她身形一頓心底劃過詫異,下車的動作因此都慢了一分。
“吳媽媽,老爺過來了?”她側頭看着扶着自己下車的中年女子,眼中滿是狐疑。
吳媽媽是裡正買來看院子的婆子,平時隻負責打掃房屋,再加上偶爾他們相會時負責置辦酒菜。今日江二嬸是臨時起意,裡正反而早到,不免讓本就做賊心虛的她更添一抹不安。
吳媽媽哪裡知道這裡邊的情形,聽江二嬸有詢問,便将自己所知的說了:“今兒老爺的确是先夫人回來的,如今正在東邊小佛堂裡呢。夫人可要去看,我扶您?”
江二嬸搖搖頭,隻讓吳媽媽去禀告裡正自己到了,自己則先到屋子裡去等對方。
這院子裡每一寸都是江二嬸親手布置,便是她如今不在佛堂,她也能“看”到一切。
這是覺得對不起她了?江二嬸心中冷笑,果然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聽着耳邊漸漸響起的腳步聲,她擡起頭直直地看向裡正。
看到對方的腳步微頓面容之上還有幾道新鮮的抓痕,江二嬸收斂心中的怒意,眉眼低垂露出一節白皙脆弱的脖頸,婷婷袅袅地走近對方:“老爺,今日您回來得好早。”
“想見你,所以一刻也等不及。”裡正哪裡舍得江二嬸真的下蹲行禮,連忙伸手托住對方的手臂将之扶起,貪婪地盯着對方的臉龐怎麼也看不夠。
江二嬸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她知曉自己最值錢的就是這副柔弱,最是能讓裡正為她揉碎心腸。這本是她最自得之處,然而卻未曾想到,原本握在掌中之人竟也會違背她。
“夫君……”江二嬸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替裡正擦擦傷口上滲出的血珠,滿眼都是心疼。
感受到臉上的酥麻,裡正反射性地握住江二嬸的手。眼前的女子對他一直具有難以言喻的吸引力,從他青蔥歲月到如今的兩鬓染霜,他此生最大的恨事便是不能娶對方為妻。
如今這恨事又要添上一樁,看着女子盈盈若水的眸子,裡正喉嚨滾動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江二嬸乖順地任由裡正将她攬入懷中,語氣哀怨的訴說:“你昔日曾說與我願為梁上燕,歲歲長相見,可如今我每每看到你滿心疲憊隻覺心如刀割……”
随着話音落地江二嬸的眼眶角漸漸染紅,一滴晶瑩的淚珠在睫毛上孱弱顫抖:“我求之不得之人,她怎能棄之敝屣,如此糟蹋?”
那真真切切的心疼,仿佛是滾水落入裡正心中,讓他的心又麻又痛,心中的苦悶達到頂峰。若不是夢荷用權逼迫他,若是能和采萍一處,便是粗茶淡飯他也甘之如饴。
“采萍,今生無法與你日日相守,是我最大的痛苦。”對比夢荷娘子的跋扈,江二嬸的溫柔如同細網讓他沉溺其中不願醒來,也更讓他厭惡發妻的蠻橫。
江二嬸的眸底劃過一抹諷刺,說得好聽,可是一旦涉及到那個賤人,最後妥協的還不是她們?她的孩子難道就不是李家的血脈,憑什麼用她的東西來給那賤人之子鋪路。
憑什麼那個賤人鬧一下,他就退卻了?
“李郎,别說了,我都知道這些年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江二嬸眨眨眼睛,那滴淚珠順着腮邊滑落跌到裡正的手上,燙得他不自覺地一縮。
“采萍……你都知道了?我對不起你。”裡正的嗓音有些沙啞,他這一輩子不知算計多少人,可唯獨眼前的女子他從未,也不承想過要算計一分一毫。
“江家剩餘的财産你不必再謀劃了,如今已經不合适,你且放心懷漳是我的孩子,我自然為他謀算一切。”裡正拉着江二嬸坐到床邊,撫摸對方的後背安撫。
他沒想到江萦楚會這麼走運,雖然隻是隻言片語,卻也讓他心驚不已。好在江二嬸在江萦楚那沒有暴露,如今收手也不算虧,隻是損失些許錢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