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萦楚回過神唇邊露出笑意,她輕輕點頭:“太子殿下,我和二少爺正說起當日禁軍巡邏的事,敢問林将軍當日可曾有發生過什麼特殊的事情嗎?”
林沖深深地看着江萦楚,聽到她的話突然咧開嘴,單膝跪下行禮:“你就是那個救下太子的江丫頭?老子叫林沖,你救了太子就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老子這條命給你了。”
——倒也不必。
江萦楚抽抽嘴角,口中寒暄,讓對方不必如此。
偏偏這林沖是個一根筋死抓着不放,最後還是太子解圍,問起和江萦楚同樣的話,林沖這才撓撓頭思索:“壽宴那日嗎?好像沒有發生什麼事。”
沒有什麼特殊的嗎?
不知道為什麼,江萦楚心中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她回頭看向桌子,那裡還有秦煜擺放的方位圖。
“殿下,請您派人讓人以紫宸殿為中心分别去這些地方,計算下需要的時間。另外,問下這些地方有沒有太監宮女失蹤,或者在壽宴當日出宮未歸。”江萦楚無奈地說道,她其實還有個想法但這個想法并不适合現在提出,總要排除掉其他的才好。
承德太子點點頭,立刻吩咐人按照江萦楚所言去做,他坐到桌邊有些無奈地叩擊桌面:“江姑娘,今日已經有禦史向官家提了罪己诏的事,雖然被晏太師直接壓下,但估計最後父皇會妥協。”
本朝重文輕武,對于士大夫階級可謂捧上了天,像這種事情太子幾乎笃定自己父皇最後會妥協,他今日幾乎和那幾個禦史撕破臉,這件事明明就是有心之人為之,偏偏這些人仿佛眼瞎了一般非要做什麼“君有過則谏,谏而不聽則天戒之”言論。
“江姑娘,如今箭在弦上,一切就拜托姑娘了。”承德太子無奈苦笑,他深覺對不起江萦楚,将這些事情壓在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女孩身上。
那些士大夫飽讀詩書,他們明明也懷疑整件事的真假,可是為了他們自己還是逼迫父皇,将此事歸咎于“萬方有罪,罪在朕躬”上。
想起那些咄咄逼人之言,承德太子手指攥緊桌角,青筋根根浮現。
江萦楚搖搖頭,她并不在意這些,并且如果可能她更希望事情發酵得更大。隻有這樣她的功勞才會更大,如今在太子面前她已然算是有些痕迹,下一步就是在官家面前出彩,有什麼比在官家決定頒布罪己诏之前,解救其于水火的功勞大?
至于會不會得罪那些文官集團,從她身為女兒身卻被引入案件之時起,她便站在這些飽讀詩書的“雄偉之才”們的對立面。
畢竟,他們怎麼能容忍女性跟他們站在同等的高度?說起來,這個還要感謝開國皇帝,若不是帝後感情極好,皇帝也不會大力扶持女性官員遺澤到她。
“聞而不審,不若無聞矣。我雖為女子卻也知曉……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江萦楚眸光清澈地看着承德太子,口中雖無半句安慰,卻比滿口安慰之言更讓承德太子心中妥帖。
承德太子先是詫異地看着江萦楚緊接着忽然綻放笑容,心中滿是驚詫喜悅,眼前的小姑娘懂他,這讓他疲憊的心仿佛沐浴在一彎溫水之中。
江萦楚淡笑低頭,如今雖說比預計的早了兩年,但她并不介意,這樣能夠給她更多的時間布局。
很快,被排出去的小黃門們歸來,他們的所用時間都被記錄下來。江萦楚猜測得沒錯,雖然周圍的殿宇很近,但是需要經過幾道手續才能到達,根本沒法在無人知曉的情形下快速通行。
将這些地方在心中打叉,江萦楚看向自己所猜測的位置,那就是——藥圃。
為了證實她的猜測,江萦楚特地叫去藥圃的小黃門上前問話,當她問起小黃門的行動軌迹的時候,對方顯然有些慌張:“這……可是奴婢的路線有誤,還是時間?”
小喜子鼻尖冒汗,他努力地回想自己可能的失誤,可是想了半天怎麼也想不出來,他垮下肩膀膽怯地等待江萦楚的判決。
“并不是,我隻是想仔細問下,為什麼喜内官的時間和去明堂的時間差不多?”
小喜子所報的時間比他們預計的少了三分之一,因此江萦楚猜測是不是有什麼隻有底層人知曉的捷徑。
知道江萦楚不是懷疑他說話,小喜子松了口氣,他擦擦頭上的冷汗細細解釋。原來平時貴人們從紫宸殿到藥圃大概需要四分之一個香字(大約十五分鐘左右),但是他們這些小内監有時候會走小路。也就是從紫宸殿東邊廊下,直接從天章閣和摘芳亭之間的夾道直接前往藥圃,這裡是條小道隻能一人直行,若是對面有人得兩人交錯才能通過。
“因為太子吩咐用不跑的情況下最快的速度,因此奴婢就下意識地選擇了最近的小路,還請殿下恕罪。”小喜子越說臉色越白,最後噗通一聲跪在承德太子面前。
承德太子擡頭看向江萦楚,卻見對方滿臉笑意:“殿下,喜内官不但無錯,而且有功。”
她提筆在藥圃二字旁一點,看向眼前的四人說道:“我猜,我們要去趟藥圃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