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冷的寒風徹骨鑽入魏長珏的肺腑,漆黑濃雲逐漸攀升上天。
碩大擂台中隻有一人身影渺小的跪伏在上,台下衆人無一不是屏氣凝神,靜等着這場毫無勝算的比試落下帷幕。
仙台樓上,諸位長老也都是默默搖頭,皆在感歎魏長珏的逞強與第一銘的殺伐。
綏清蹙眉肅立于正中,一雙冷眸淡然而又果決。
“叫停吧。”她看向操控警鐘的沈晖,“既然勝負已分,便直接叫停吧。沒有再比下去的必要了。”
雖然明知是書中人物,不該動用真情。
但綏清還是不自覺被魏長珏的一舉一動牽動心神。
此言一出,原本坐着靜觀其變的衆人無一不是倒吸一口涼氣。
沈晖凝眉看向綏清,眼中帶了一絲迷惑,“綏清長老可是認真的?”
一旁顧宴非連忙起身拉住綏清的袖口,“師姐,這試煉時間向來是滿一刻鐘才能叫停的啊!師姐可莫要因為一些個人原因,就……”
綏清自然也知道,這要求确實過于無理。
但是眼看着魏長珏身上好不容易治好的傷勢又再一次被人撥開撕碎,不知為何,她心中頓覺一陣惶恐不安,隻覺得這書中原本虛妄的世界一瞬間又變得真實起來,真實的令她頭皮發麻。
系統忽然又彈了出來,綏清看到猛地一驚。
她迅速施法,不顧衆人阻攔,一瞬便從仙台樓上消失了蹤影。
台下,魏長珏在一寸寸鋒利飛刃中站起身來。
他默默的看向對面的第一銘,知曉他背後有着整個第一氏做靠山,自然敢想敢做。
原本周圍的讨論聲也越發微弱,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經毫無勝算,周圍觀戰的人也恐怕論無可論,皆等着他如何慘敗被人拉下神壇。
收回視線,他輕蔑一笑将掌心收的更攏一些。
他确實才到元嬰期道法淺顯,但是他重生一世自然知曉,有些勝負,并不僅僅是通過道法修為便能判斷出來的。
除了修為,他還有禁術。
魏長珏眼眸一暗勾唇向上,雙眼死死盯着飛身在上的第一銘:
隻要殺了這個蠢貨,他便能赢了。
唇邊默念了幾句禁術,雖然法力修為遲遲趕不上進度,但禁術最大的好處便在于,隻需要付出一些代價,便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魏長珏此番使用的是殺身咒。
所謂殺身,便是可以令守咒之人廢去功法靈根,毀去内丹的惡毒禁術。
想要得到最終效果必要付出一些代價,而施咒者需要付出的代價,則是實打實的半條命。
掌心的精血一絲一縷将劍刃浸透,他擡手向前,一雙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第一銘。
“去……”
他悄然開口動作迅速,然則話音未落,忽然一道白影猛地出現在了魏長珏面前。
魏長珏還為來得及回神,卻見一個巴掌猛地沖着他的臉頰飛落而下,狠狠的将他扇向了另一邊。
“啪——”
巨大響聲将魏長珏一個飛身甩到了擂台之外,他本身傷勢慘重無法回擊,正好一個翻身便落在了沈晖設置的防護層中。
隻要闖出擂台的區域範圍,就會視作自動棄權。
防護層範圍甚廣卻界限分明,隻要人出了擂台之外,擂台上的人便沒辦法對接線之外的人再度出手,也就相當于保護了棄權之人,适可而止。
“綏清……道長!”
原本第一銘還在上空中等着魏長珏爬不起來施加最後一擊,卻不想他劍招還未使出,就已經有人替他将魏長珏拍出了擂台之外。
他飛速向下回到了擂台中央,剛準備看清楚來人是誰,卻被猛然一股法力餘波震到,恍恍惚惚了半天這才落定。
第一銘緩緩擡眸愣在原地,那抹白色身影太過鮮明,整個蓬萊唯有一人可以将這身慘淡的白衣穿的如此仙氣飄飄。
他之前聽說過綏清的威名,卻從未真正見過綏清本人的模樣。
忽然見到綏清本人下場且站在這般近的距離,他緊跟着心跳都加快了不少,一時間連收劍行禮都忘記了。
綏清淡漠的環視四周,周圍人明明都已經看出來了第一銘的狠辣無情,卻始終沒有一個人想過要站出來替魏長珏鳴不平。
而魏長珏……
她蹙着眉看向回過神來跪趴在遠處的魏長珏。
“你竟敢使用禁術?當真是不要命了。”
系統彈出對話框的那一瞬,綏清整個人幾乎是僵住的。
她想過這個瘋子會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隻是不知為何,此次魏長珏竟敢豁出半條命來,隻為了與第一銘一決勝負。
這般不要命且偏執的舉動,她此前确然聞所未聞。
魏長珏從法陣中擡眸看去,那直視着他的冰涼杏眼不知為何竟是隐隐有些溫度。
肅冷的神情窺見裂痕,他仿佛實在一片死水中看見了些許漣漪。
魏長珏内心不禁泛起一絲偏執瘋狂的波瀾。
巨大而洶湧的波濤将他吞噬殆盡,他緊緊地盯着面前那人的身影,仿佛一條窺見鼬鼠的毒蛇,細細盤旋在草叢深處,嘶嘶的吐着蛇芯等待着滿是誘惑的獵物。
師尊看出他在使用禁術了。
她看到他了。
師尊在關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