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又收到投訴的天虛仙尊來到雲雨峰,看見喝了幾日符水後面如菜色的曾換月坐在院子裡給石映心往木劍上畫小人,走進屋裡對師侄說:“慕雲,我看你與這曾換月有師徒緣分,你收了她吧。”
曾換月本是修符陣的,确實對上慕雲的法門。她這幾年經常聽見映心在耳邊說曾換月的事情,什麼“換月買了新話本給她看”“換月往書上畫畫被夫子批評”“換月的符箓很厲害”之類的,倒是對小姑娘有些陌生的親近,想了想便應下了。
拜師宴後,石映心成功進階三師姐。
不過她一開始也不是很高興,因為往日的好友居然“不認得”她,雖是知道她的名字,但瞧她的眼神很陌生和警惕,也不和之前那般叫她“映心”了,非常順口地改叫了“三師姐”。
三師姐很苦惱,她能照到曾換月,知道她不是裝的,師父和師叔也是聽了她的話,對此事比較重視……
石映心:難過。
而且有一段時間,曾換月經常叫嚷着要尋死,說一些“死了就能回家”的胡言亂語,今日要去過夢涯跳崖,明日要去竹潭溺水,隔日又要去後藥園服毒……
石映心跟在她身後,禦劍飛行把她從空中救下,躍入水裡撈人上來,用靈力将她吃的噗噗草的毒素逼出來……
曾換月倒在她懷裡弱弱地說:“三師姐,要不你就從了我吧,讓我死……”
石映心認真地看着她:“師父說,君子不強人所難。你若是真的想死,我不會救你。”
曾換月瞳孔一縮,她知道這位鼎鼎大名的三師姐的本領,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又驚又怕。
自此之後才算是老實了。
好了,話說回來。
石映心此時是金丹後期,破鏡在望;顧夢真早該破鏡了,可這臭小子實在不想上元嬰接任務下山,愣是遲遲不破;曾換月上個月剛破金丹,這個月還在為此事興高采烈着呢,讓她練功她就喊“破鏡耗神一百天,還沒休息夠”。
摘星大會的參會條件是金丹以上,元嬰以下,正好給這三人卡上。
明易聽她說什麼“換月聽她的話”,嘴角微抽:“你與換月倒是臭味相投。在你們三人之中,非要選一個靠譜的,竟能選到顧夢真身上,他何德何能?應要感激你們。”
石映心聽出大師兄的陰陽怪氣,也不惱火,很正經地說:“天元師公說了,我們是各顯神通。”
明易:“呵呵。”
他瞅着她已經瞪起來的眼睛說道:“我不管你們如何,總之拿下摘星大會魁首,屆時随你們折騰。”
說完轉身要走,實在是忙得很,一回來就來找她,他還趕得去複命……
“大師兄。”石映心叫住他,見他轉過來,用很平常的語氣問,“倘若我得了魁首,成功破鏡入元嬰,是不是說明我比你厲害了?你當年進元嬰用了八年多,我才七年有餘呢。”
明易整個人都凝滞了一會,視線停在她的臉上,也許想找一些嘲弄和嘚瑟,但怎麼樣也隻瞧見尋常的神色,和她問“晚膳吃什麼”的時候并無分别。如此讓他也不能介懷起來,挪開視線道:
“你算錯了,是比七年前的我厲害。如今我是元嬰後期……時過境遷,人是會進步的,等你哪一日境界在我之上再慢慢高興吧。”
石映心“哦”了一聲:“可有那一日,師兄你是不是不高興?”
明易嘴角不自然地微抿了一下:“你是我師妹,若日後你有所成,師兄也沾光。”
不等她回複又道:“不與你說了,我還要去萬事堂複命。”
“哦。”
瞧着他禦劍飛走,石映心無聊地甩着劍花,慢悠悠地想:沾光和高興是一回事嗎?好煩,師兄身上還戴着那面黑鏡,她這幾年都照不了他的心思,每每都不得勁……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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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回到她的石頭洞,還沒下劍就瞧見曾換月坐在她院子裡朝她招手,“你練完劍啦?”
石映心落了地說:“大師兄回來了。”
“我早就聽到風聲了。”曾換月撇了下嘴,唉聲歎氣起來,“煩,他一回來,簡直是珠玉在眼前!師父又要念叨起來,說什麼大師兄多勤奮多刻苦,總之是鄙視我懶呗。”
“你當耳畔風就是了。”石映心說,又問,“珠玉在眼前是什麼意思?”
曾換月:“在我眼前讨人煩。”
“哦。”石映心想了想,“珠玉難道不是寶貝?”
曾換月搖搖頭:“師姐你不懂,這是要對比的。若你是商人,自然喜歡珠玉;若你是珠玉邊上的頑石,是不是就看它讨厭起來?”
石映心:“我不讨厭大師兄。”
“你也是珠玉!”曾換月哼哼一笑,“你們倆惺惺相惜。但我也不是讨厭大師兄的意思……哎呀解釋不清,不講這個了,你快來看我寫的新小說!”
她把小師姐拉到石桌邊上坐下,上頭放着一本有些被折騰狠了的本子。曾換月着急地幫她把頁面翻開,石映心順從地垂眸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