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鴻知道,那是木劍的劍尖,更準确地說,是劍意。普通的劍招不可能讓他受到影響,可這劍意比他方才兩回和這位施主對的每一招都要強烈,也許是易折的木劍讓他放松了警惕……不,更可能是這位施主一直在藏鋒守拙。
原來她這兩回的每一招皆不是真正地與他對劍,而是用“斷劍”的方式試探他的一招一式,以弱劍模糊他對她劍意的判斷,隻待找到突破之口——
就能像現在這樣,讓他穩穩的下盤一招破防,單膝跪在地上,脖子上還抵着她的劍——就是那把捅了他膝蓋窩的木劍。
他們梵星門聽音棍法的大精髓其實就在這招堅如磐石,上頭的舞棍不論如何花俏,皆要定在此中。
所以待樂鴻回歸神來,便知曉自己真切地輸了。他心服口服地朝石映心豎一手行禮:“施主劍術高超,洞若觀火,小僧甘拜下風。”
台下适時響起一片歡呼叫好聲,打破了緊張的平靜。
石映心把劍收回來,倒沒有說大話,朝樂鴻點點頭說:“你們梵音門的棍法挺好玩的,有機會再打吧。”
樂鴻不卑不亢道:“棍法僅是外功,梵音法門精在内法,并非小僧诳語,施主有緣再會。”
“好。”
石映心會赢,慕雲等人雖不意外,但也是很高興的。顧夢真和曾換月尤其興奮,自覺有師妹/師姐墊着,明日大比輸了也沒有太大負擔,師父總不會大發雷霆了。
陳久問師侄和梵音門的弟子比武有何感想,石映心回想了片刻,說:“原來紮馬步也有這麼多花樣,師侄原以為隻是人人練的基礎功,今日和樂鴻玩,才知其奧妙。”
陳久哈哈哈,又問:“那你認為我們歸壹派的劍法奧妙在何處?”
石映心說不知道。
陳久也沒說什麼,已經滿意了:“你再多練幾年,師叔再來問你。”
“好。”
第一日的大比到晚上戌時才結束,那會石映心已經躺在床上看話本了,聽到院子裡的風鈴響了,她掀被下床,走到外屋看了看,瞧見大師兄站在院子裡:“大師兄?”
明易剛忙完就來找她了,主要想問那片梧桐葉的事,一轉頭見她出來,散着頭發穿着裡衣,愣了愣:“你就寝了?”
“沒有,就是躺在被窩裡。”石映心見他手上拿着梧桐葉,才想起早就丢到腦後的事情,有些埋怨道,“師兄你怎麼這麼記仇?白日的事還要記到晚上,來找我興師問罪……”
他記仇?
明易心說,師兄妹之間唯她沒資格譴責别人。她說的“白日記到晚上”,大概确實是覺得久了些,畢竟某人喜歡有仇當場就報。
瞧她譴責的眼神,明易隻好解釋道:“不是傳音鶴的事,我來問你是不是遇上了幽冥宗的人?”
“哦。”石映心點點頭,“是碰上了一個穿着黑袍的人,他控制影子打了我的劍。師兄,這就是幽冥宗的控影之術?”
“對。”明易應了一聲,盯着她道,“你照他了嗎?”
“沒有。”
似乎是沒在撒謊,明易暫且松了一口氣,又正了神色道:“師父先前也和你交代過,你平日照同門弟子也就算了,都是知根知底的法門;可其他仙門的功法如何誰都說不準,隻怕仙法混淆,走火入魔。你切不可照他們,明白嗎?”
“不會的。”石映心朝大師兄乖巧一笑,“我明白。”
“不會什麼?”
石映心說:“不照他們。”
明易靜靜地看了她幾瞬,見她一副老神在在的一本正經,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就當做是接受了她的保證:“好,你早些休息吧。”
“師兄慢飛。”
石映心看他禦劍飛走的身影,逐漸變小隐入夜色灰蒙蒙的雲層中,輕輕自言道:“不會……不照他們,嗯。”
沒毛病。
隔日是顧夢真的煉器煉丹大比和曾換月的符陣大比。
顧夢真擅煉器,不過他跟的陶遠師叔是個器丹通才,故他平日也學煉丹,一鍋穩定出品半數以上五品丹,偶爾運氣好出兩粒三品四品,在金丹期煉丹弟子中已是夠看的水平。
比起煉丹,他的煉器功法則是門派裡出類拔萃的,常出一階寶器是基操,叫人驚奇的是他的寶器稀奇古怪、别出心裁,經常搗鼓出一些書上沒有的玩意,故許多時候勝在稀奇,實不可深究。前幾年還是狀況百出,入金丹後的這兩年稍微穩定了許多。
難得的是他煉器時已能融入他師父慕雲的呼風喚雨之術,不過同樣不穩定,有時是如虎添翼,有時就是臨門一腳——前功盡棄。
若他破鏡,也許功法還能更勝一層,在煉器弟子中的排名也能更靠前一些,要不然遇上又穩又厲害的,就他自己都未搗鼓明白的稀奇玩意,還是有些懸。
比如又穩又厲害的晴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