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當天,陳修成還是有去看吳進山比賽的,他和一位黑長直發穿淡色長裙的女生一起,坐在了觀衆台上最醒目的位置。
吳進山起先沒注意,因為陳修成是上半場比賽開始過後十幾分鐘才來的,當時他們已經進了一個球了,場上氣勢正高昂,吳進山繞到邊線上和對手搶球時才偶然瞥到。
時值假期,沒有多少人來看這場不怎麼被看好的比賽,台上觀衆稀稀落落的,一部分是對方學校的拉拉隊和同學老師,而秦海大這邊多是隊長的親友來捧場,還有一部分人純粹是來看吳進山的,畢竟要是沒有他,這場球賽可能沒有任何看點。
陳修成和同座的女生談笑風生的樣子在吳進山看來特别紮眼,他承認自己有少許分神,以緻之後直到上半場比賽結束,場上的局勢都沒有什麼突破性的變化,比賽陷入了僵局。
大家都不是職業選手,如果這場比賽隻有鐘磊,大概會踢的很辛苦,但他們有吳進山,本應是壓倒性的優勢。
吳進山進的那一球很容易,之後的配合和進攻也很流暢,縱使在比賽前身體就有點不舒服,但就當前情勢來看,隻要守住進的那一球,赢下比賽還是可行的。
隻是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吳進山突然先是傳球失誤,又被對方後衛輕易攔截,就連好不容的射門機會也沒有把握好,回防的時候看起來精神恍惚。
中場休息時,鐘磊問他是不是身體狀況加重了,吳進山默不作聲,隻是機械性地點頭,沒有其它表态。他表情陰沉,雙手絞握,全身緊繃地坐在休息區的長椅上,緊抿的雙唇似在努力克制自己将要爆發的情緒。
吳進山知道自己正在比賽,也少有公私不分不理智的時候,然而不斷崩潰的心态還是在看見陳修成伸手去幫女生撥弄被風吹亂的頭發時達到了頂峰。
陳修成确實和誰都聊得起來,和誰都能交得上朋友,這樣的能力是吳進山所沒有也辦不到的。所以陳修成在吳進山眼裡就是個人見人愛也很博愛的人,似乎感情泛濫毫無底線,但他卻妄想要陳修成的偏愛,也想要對這個人的獨占。
大腦氣血上湧,吳進山很想沖到觀衆席上,揪起陳修成的衣領,質問對方喜新厭舊朝三暮四始亂終棄。
可是他以什麼身份去問?
人家男歡女愛天經地義,他算什麼東西?
他連炮友都不是,充其量是那個和陳修成不和的舍友。
他又想起陳修成說他技術差,或許每一次的進入都很勉強,或許他真的弄得陳修成很不舒服,而陳修成也根本就不想要他。
下半場比賽開始不到幾分鐘,再一次傳球失敗,足球以巨大的沖擊力撞向吳進山的太陽穴,在身體不受控制失衡倒地的瞬間,他聽見隊友喊叫自己的聲音。
陽光炫目而周遭嘈雜混亂,炎熱的天氣與彌漫的汗臭味不甚惡心,腦袋如碎掉一般疼痛難忍,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吳進山有種被抛棄的感覺,像一根不懂情趣的□□,被遺忘在櫃子的角落。
由于隔壁就是秦海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救護車來得快,吳進山昏迷了将近一小時,醒來時已在急診的病床上,醫用儀器發出的聲響像生命的倒計時在他耳邊輕敲着規律的節奏。
趕來陪護的輔導員差點喜極而涕,護士告訴他或許有輕微腦震蕩,必須卧床,并叫來了當值醫生,
“你不隻是被球給踢了吧,還有沒有撞到哪裡了?比賽之前,或者是前幾天?”值班醫生熟稔地翻看檢測報告,跟進詢問。
“前幾天?”吳進山回想着,有氣無力地答道,“是有不小心撞到床邊的欄杆了。”
“有時候腦部受傷後過幾天症狀才會出來,感覺不适最好立即就醫。”醫生例行交代了幾句腦部受傷後的症狀與應急措施,“腦部受傷可大可小,你已經有腦震蕩的症狀了,别再劇烈運動,這幾天卧床休息,不要想太多。”
其他隊員和教練是在比賽結束後趕來的,同時鐘磊隊長的手機被陳修成打爆了。
“你要是擔心,就自己來醫院看他啊。”鐘磊在醫院走廊裡手握電話,煩不勝煩地來回走動。
期間護士過來提醒他數次不要在走廊喧嘩,發現不起作用,遂把他趕到了樓梯間。
「算了,你别告訴他我給你打電話啊。」
“你們又吵架啦?”鐘磊挺郁悶的,隊友受傷進醫院,他還輸了比賽,誰來安慰他?他還得調解别人的感情糾紛。
“嗐,朋友之間吵架算什麼,有什麼大不了的,都一個學校一個宿舍,擡頭不見低頭見,早晚都得見。”
“你們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吧,有啥嚴重問題過不去的。”
“是不是老吳說話難聽還得理不饒人?嗐,他人就那樣,看他不爽的話,我幫你罵他。”鐘磊一口氣說了一堆,心裡舒暢了那麼一點點,隻是覺得奇怪陳修成這麼扭捏還真不像平時的他。
「不不不,不是他的問題,也沒……沒什麼問題。」陳修成回答的聲音越來越小聲,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半個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