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陳修成是被冷醒的，慌忙找衣服穿上，連打了三四個噴嚏。

望了眼滿地的狼籍，想起吳進山讨厭别人亂動他的東西，又趕緊收拾起來。

除了是個gay，喜歡男人之外，陳修成幾乎不知道吳進山還喜歡什麼。

但他知道吳進山讨厭什麼。

吳進山讨厭的事情有很多，讨厭吵鬧的環境，讨厭計劃被打亂，讨厭别人動他的東西，讨厭有人提起媽媽，讨厭吃快餐燒烤和一切不健康的食品，讨厭林路，還讨厭……

算了，吳進山讨厭的東西太多了。

陳修成認為，自己或許隻是吳進山讨厭的事物裡，微不足道的一個。

憑着記憶中各類書籍的位置，盡量還原擺放回去，整理好一切後，陳修成準備下樓做飯，打開門又碰上從走廊另一邊過來的吳進山。

“我剛才心情不好，不小心碰掉了一些書，但我已經幫你整理好了。”單手撐着門框，清了聲嗓子，陳修成有點兒心虛。想着與其等吳進山發現，不如主動告知，要吵就現在吵，他可不想在心情好的時候反被找茬。

面前男人目光越過陳修成，望向屋内，又回頭瞥了他一眼，了然道：“哦——書沒事吧？”

“書好得很！”

沖對方翻了個白眼，于是當晚，陳修成隻做了自己的那份飯，讓吳進山自己想辦法去。

……

陳修成說要打工，還真的在觀光區找了份兼職，幹兩天活，休息五天。在休息的日子裡也不知如何和二叔雅山混熟了，等吳進山發現時，這大中小三隻組合已是相見恨晚的忘年交。

起先是吳雅山撺掇的，小姑娘估計隻是想找個人一起玩，但後來陳修成覺得主意不錯，便在閑着的時候和她一起去二叔的小型家禽養殖場裡幫忙收蛋喂飼料和運輸糞便。

陳修成隻是不好意思在吳進山這裡白吃白住，但是回家的時候還是會得到二叔送的雞蛋和經過檢測的雞腿肉，或是一隻剛出爐的烤鴨。

那段時間，吳進山家裡的飯菜也豐盛了許多，隻是有時候惹陳修成不高興，那這些飯菜再豐盛也和吳進山沒什麼關系了。

在吳雅山的帶領下，陳修成還去了她家的别墅，崇山小朋友今年八歲二年級正和林繡聯鬧脾氣，不去補習班。

林繡聯是個勤勞能幹熱情和善的人，但對自己的兩個頑皮孩子分身乏術。打又不能打，罵也不管用，就算他們的父親吳先生在家，兩個孩子也隻是表面服從一下，日常照樣皮上天，唯有對他們的哥哥吳進山感到怯畏。

陳修成和誰都能玩兒一起，還能幫林繡聯哄孩子。崇山不願做作業，倒是願意聽陳修成的，而作為交換，陳修成得陪他們打警戒突襲的遊戲。

在聊天的時候，談起自己的父親曾是高級餐廳主廚，陳修成一時興起便誇下海口，要給雅山和崇山做各式各樣的月餅和粽子。

除此之外，他還自己買了酒曲嘗試做酒釀，開始在某個網絡平台上更新美食手作，似乎還收獲了一枚小粉絲。那幾天他不想和吳進山說話，正好忙活自己的事，對那人眼不見心不煩，日子也能混得風生水起。

有天趙伯來吳進山家裡打掃衛生，開了後院小屋的鎖，說小山爺放假在家，偶爾會遊泳，他得把泳池清洗一下。

在吳進山還未出生之前，趙伯就已經在吳先生家裡做事了，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熟人。吳進山不讓别人進他的家，唯獨允許趙伯每隔一段時間來家裡清掃，尤其是後院的打理。陳修成就也跟着去，讓趙伯教他用割草機修草坪。

那天吳進山傍晚回家，見陳修成的手機放在客廳，卻不見人影，聽後院傳來窸窸窣窣修剪枝桠的聲音，便從窗戶望下去，問了趙伯才知道陳修成在泳池房裡。

幾年前吳進山讓人把泳池房修建過，設置了可開合的磨砂玻璃拱形天頂，泳池也裝改了自動清潔系統，定期維修，清洗起來不是太難。

趙伯帶着陳修成已經連續幹了三天的活，吳進山下去的時候，陳修成正拿着塊幹淨的抹布繞着泳池不知在做什麼。

他穿了條黑色的工裝短褲，露着背，赤着腳，手腕上戴了條編織手繩，細繩上的小鈴铛輕聲作響。

大概是最近太陽曬多的關系，陳修成身上的皮膚沒有之前那麼白了，更多呈現健康的顔色，但相比吳進山的，還是淺淡了些。

泳池裡的水已過濾消毒，天藍色的水面浮現出岸邊青年走動的身影，周圍的雜音掩蓋了腳步聲，陳修成沒有察覺背後有人悄然行至。

“在幹嘛，想遊泳？”

突然聽見吳進山的聲音，陳修成有些吓一跳，轉過身去。

“想。”他回道。又記起什麼，便放下手中的清潔工具，跑到旁邊的長闆凳，拿起一包東西，“但我不會，你教我嗎？正好買了泳褲。”

塑料袋子裡散落出一條藍綠花色的泳褲，還有羊駝泳圈和未充氣的菠蘿樣式氣墊床。

見陳修成雙手已按上腰間，吳進山趕忙制止：“你可以去後面的更衣室換。”

“不用不用，反正這裡也沒别人，就在這裡換。”陳修成說罷便快速脫下了身上的工裝褲。

吳進山已轉身向出口走去……

身後的人頓時氣急敗壞，喊道：“喂，不教我遊泳嗎？”

過了一會兒，吳進山端着果盤又回來了，看見陳修成啥也沒穿，竟光溜溜地坐在長闆椅上發呆。

“怎麼不穿褲子？”

陳修成忙不疊地拿過泳褲遮住重要部位，含糊其詞：“我……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豈料他才剛說完這句話，吳進山把果盤放在他身邊的圓桌上，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