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焰從夏厮羽房中出來。
兩人隔着過道,夏厮羽身體凝滞,客廳裡的鐘表擺件平時不顯聲音,現在滴答滴答,秒針轉過幾圈,分針緊随其後,時針巋然不動。
好像隻是一個普通的傍晚,陳清焰已經回到宿舍,見她回家吵着要吃她做的晚飯,跟在她身後像一根吵鬧的分針,就像現在一樣。
不對,不一樣,現在太安靜,落在地上的針會刺進她心髒。
心髒一下接一下,重重落下又如坐過山車一樣七上八下,西紅柿滾出布袋,溜達到陳清焰腳邊,夏厮羽回神,蹲下身,将四周散落的瓜果捉拿歸案。
陳清焰也蹲下身,撿起腳邊的西紅柿,隻是又起身站着不動,垂眸看蹲在地上的人。
誰也沒開口說話。
口腔内壁狠狠一痛,夏厮羽冷靜下來。
幾乎是瞬間收斂好情緒,起身随手将布袋放在入戶台上,對陳清焰招手,露出一個模式化的笑容。
“陳小姐,你好。”
“是有什麼東西當年沒拿走嗎?要我幫你找找嗎?”
走了又回來做什麼,夏厮羽眸光暗下來,緩緩退後。
陳清焰緩步走近,幾乎要貼到夏厮羽身前,隻是下一秒,将手中的西紅柿放進布袋中。
兩人身高相差兩厘米,生日差兩個月,現在分離兩年。
“沒有什麼東西落在這就快走吧,我記得當時回來,你的房間沒什麼遺留,有了也估計扔幹淨了。”夏厮羽壓低聲音,在黑暗的空間内能聽出來一點哀求。
“天已經很黑了,早點回家比較安全。”下逐客令。
陳清焰隻靜靜站着不動,目光輕輕落在夏厮羽眼睛,臉頰,嘴角,皺眉開口,喃喃道:“隊長,你沒有照顧好自己。”
眼神又落在布袋上,說:“我記得你不喜歡吃西紅柿。”
“阿橙愛吃,買給她吃的。”夏厮羽後退,想離開門口這個角落,無路可退,而陳清焰堵住前路。
直到現在,客廳仍然漆黑一片,鐘表一下一下幾乎打在夏厮羽神經,使人分不清現實夢境。
“可阿橙在參加節目,最近沒回宿舍。”陳清焰走近一步,将夏厮羽逼近牆角。
無路可退,後腰抵上沙發,夏厮羽雙手向後撐住沙發,迫使自己看起來沉着冷靜,擡起下巴,眼眸在夜中格外冷清,她以前從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陳清焰。
陳清焰并不感覺到刺痛,隻是想要貼近,固執上前。
“陳清焰。”
隊長在警告她。
想起來夏厮羽第一次警告她,陳清焰又走近一步,兩人雙腿交疊在一起,順勢随心,将夏厮羽擁進懷中。
夏厮羽是個戀舊的人,喜歡用的洗衣液品牌會一直用,身上的味道沒有改變,糅合她身上特殊的味道,陳清焰跳動的神經安靜下來,埋在夏厮羽頸窩,隻安靜保持這個姿勢。
“陳清焰......”夏厮羽用力将人推開,卻或許因為最近疏于鍛煉,掙紮無果。
“陳清焰,你想做什麼?”夏厮羽感受到陳清焰的懷抱在收緊,她鎖骨微痛。
又在咬她。
但疼痛讓夏厮羽有實感,陳清焰真的回來了。
“所以還是隻會咬我嗎?”夏厮羽攬上陳清焰脖頸,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安撫身前的女孩,身體的習慣從不騙人。
陳清焰身體凝滞,擡手捂住夏厮羽的嘴巴,隻是還沒落下,聽見夏厮羽聲音冷淡,說:“陳清焰......你的遊戲不是結束了?”
“既然結束,我就不是那個會給你做早飯晚餐的室友,縱容你的隊長。你或許知道,我暗戀過你。”
陳清焰平靜的面容崩塌,愕然松手。
“是你說的,我們,不用再見。”
夏厮羽說完,提起嘴角,伸手打開燈。
她還是瘦了,但好像長開許多,五官本就立體,氣質與當年相當,耳垂的黑痣,左臉側的一粒小紅痣,夏厮羽擡手,像以前一樣,摸摸陳清焰的頭頂,不過以前陳清焰不喜歡她摸亂她的頭發。
“陳清焰,我答應青姐明天會去試鏡。”夏厮羽低聲繼續道:“我想要一個完整的句号。”
眼前的人被一盆冷水澆滅火苗。
“什麼句号?”陳清焰擡眸,面色微沉。
“這部戲拍完,我或許真的會退出娛樂圈。其實最佳專輯已經拿過一次,我們的目标完成一半,不是嗎?”
曾經出道前許願,第一步新人獎,第二步最佳專輯,第三步成為頂流。想起來當時說完這兩個字大家樂作一團,而陳清焰冷眼旁觀,她一直站在旁邊,夏厮羽會不動聲色将她拉進群聊,或許真如陳清焰所說,她自作聰明。
“陳清焰,我要再給你一次機會嗎?”夏厮羽放松下來,見陳清焰眸中有光,輕笑一聲開口:“但是我們還是算了吧。”
曾經那份喜歡帶來的記憶并不美好,夏厮羽不願意也不會踏入同一條河流,被溺死實在痛苦,春天永遠會再來,但春光再也不會是那一年。
陳清焰眸光閃爍,輕聲問:“如果我歸隊呢?”
“難道你還想再離隊嗎?”夏厮羽眯眼。
她不想問當年陳清焰為什麼離開,或許是在更重要的選擇面前,選擇放棄她們,放棄團隊。她不想承受這份答案的難堪,也無法面對當年。
“陳清焰,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