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厮羽緩慢起身，就差同手同腳離開，踩在地闆上，靈魂卻在飄，握住門把手，夏厮羽按下門把手，拉開個小縫，忽然扭身，帶着點堅決，說：“陳清焰，你挽留一下我，挽留一下。”

不想回去，夏厮羽将門關上，緩緩轉身。

“我們要努力，争取出最好的結果，讓那些嘲諷我們的人都看看！”夏厮羽慷慨激昂，草船借箭，滿嘴胡話。

陳清焰眼眸亮起來，面容卻冷靜，輕咳兩聲說：“好啊，我們來對戲。”

夏厮羽腳軟走回來，道：“對，雖然劇組不拍攝，但是我們不能落下進度，要好好準備。”

于是二人對戲到十二點，夏厮羽清嗓，标記台詞重音，真是十分好學，挑燈夜戰。

俗話說燈下看美人，夏厮羽最近愈發覺得陳清焰好看，氣質更加冷豔，長大成熟後冷淡的味道中和那份豔麗，皎如星月。

逐漸看癡了，夏厮羽心想，後面回歸，不敢想這張臉在鏡頭中會多漂亮。對戲将近三三小時，困意逐漸上頭，打個激靈，夏厮羽看看時間，知道真該回房間了。

陳清焰在劇本上寫寫畫畫，沉浸在角色的世界裡，夏厮羽眸光沉靜，覺得這真是再好不過的時光。

“這回我真走了，早點睡覺。”夏厮羽輕聲說，怕驚擾陳清焰。

陳清焰起身，将夏厮羽送到門口，用目光親吻她，低聲說：“隊長，晚安。”

翌日九點，兩人乘車去十二中。

學生在上課，時不時傳來老師小蜜蜂的擴音，有學生在上體育課，打籃球打排球遠處還有打太極拳的。

“生活還挺豐富。”夏厮羽帶着黑色口罩，包住半張臉，陳清焰倒是沒帶口罩，神色坦然。

郁卓匆匆趕來，黑眼圈嚴重，夏厮羽撇頭去看，想讓導演開心點，說：“看把我們導演累的。”

“别貧了，跟我去找主任。”

李主任在走廊等候多時，見到來人，問好後神情躊躇，将衆人帶到會議室，開門見山，語氣帶點激動，說：“你們真的可以資助貧困生上大學？”

郁卓轉頭示意陳清焰上前交流，陳清焰點頭，将背包中的合同拿出來，放到桌面上，推到李主任面前，說：“這是合同。”

李主任凝重翻看内容，見到要求僅為為期一個半月的拍攝，說：“家長那邊我去做思想工作，校長最近在隔壁省學習，這合約我能做主。”

“學校确實有一批村鎮考上來的孩子，城區也有不少貧困生，過完年就要考試，大學學費生活費對于有些家庭來說是一筆大支出，我們高三有些孩子真是特别願意努力。”李主任停頓一下，垂眸歎氣。

“我想開個年級大會，盡快宣布這件事，讓有些孩子們安心學習，你們願意出席嗎？不願意也沒關系，我理解你們的工作性質。”李主任情緒激動，擡手推動眼鏡。

陳清焰扭頭用眼神詢問夏厮羽，夏厮羽思考片刻，點頭。

“好好好，第四節課我就讓高三生到禮堂開會。”李主任用鋼筆，利落簽下自己的名字。

“真是不怕你們笑話，前兩天有個孩子問我，老師考上大學有什麼用？她家裡人覺得上個大專學個技術就行，趕快掙錢，能幫助家裡。這個時候我作為老師熱别無力，好像我們做的工作都是無用功，一個不能獲得支持的孩子怎麼安心學習？”

夏厮羽望着李主任，好像跟自己高中班主任重合。

十六歲分班，夏厮羽選了理科，她不喜歡理科，但理科好選專業和工作，學了半年，校園歌手大賽拿到第一名，拿着獎狀在媽媽面前第一次提要求。

她想學音樂。

媽媽先是皺眉，繼而舒展開，眸中有堅定的光，說：“你想學什麼，媽媽都支持你。”

藝考燒錢，夏厮羽開弓沒有回頭箭，當時班主任語重心長說：“學這個沒出路。好好補補你那物理，藝術生大部分都學文，你學理湊什麼熱鬧？”有些話還不敢對學生講。

有些專業不拼天賦，拼财富。

一個四線小城的孩子，哪有什麼夢想。十八歲的夏厮羽比牛都倔，覺得夢想比什麼都重要。

去集訓前，班主任給她塞了整整二十套物理卷子，寫教案，也沒看她，說，等你回來，物理要是考不及格，别說是我任靜雯的學生。

夏厮羽就這樣背着老師們給的整整四十六套卷子，第一次，走出這座小城。

合格證先給媽媽看，最後帶到任老師面前炫耀，任老師眼鏡一推，說，寫套卷子我給你批。

忍俊不禁，夏厮羽提起嘴角。

陳清焰靜靜呆在一旁，望着隊長的側臉，想起記憶中那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