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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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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绯離宮之時,正在酉末戌初。黃昏時分,皇城被柔且深的金輝輕攬于懷。晚霞絢爛如錦,遍灑在青石路上,映出粼粼波光,與宮牆上橙紅的琉璃瓦頂交相輝映,瑰麗而蒼涼。飛檐翹角,城牆巍然,宮門洞開,月绯的影子拖曳在石徑上,随日落而漸長。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

夕光斜照,月暄抱臂倚馬,半明半昧的身影融于暮色。他身着绯紅錦袍,玉帶環腰,衣袂随風飄擺,身姿卻挺立如松,巋然不動。他眉峰輕鎖,兩目低垂,若有所思。月暄想事情時總面無表情,矜貴冰冷,生人勿近。

月绯遠遠望見父親在等自己,快步上前,叫道:“爹爹!”

月暄聽到她的聲音,擡眼看來,唇角微彎,笑而招之。

月绯走近,仰頭看他。父女二人的眉眼如出一轍,有時面對着面,仿佛與鏡中人相對。然而,每當月绯對上他那平靜卻銳利的眼神時,總覺心頭一凜,隐隐生出幾分怯意。年幼時,她隻覺得父親溫柔可靠,和藹可親,可不知從何時起,這份畏懼已悄然滋生。

月暄看人時向來坦蕩,很少審視打量,但當此時,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意味不明地看向月绯。月绯正忐忑間,他突然很輕快地拍拍她的肩膀:“咱們回家吧!”

月暄熏香慣用酴醾,涼意絲絲夾雜着清酒的淡雅氣息。他俯身撥弄爐中香灰,動作閑散,分明已對月绯在宮中的遭際了然于胸,仍側頭揶揄一笑:“阿绯以為宮中如何?”

月绯苦笑,眉間透着一絲無奈:“他們似乎都不太喜歡我。”

月暄不以為意,他語帶涼薄:“冢中枯骨,不必把他們放在心上。宮闱之間,說大很大,說小極小。天上穹頂本無際涯,卻将人禁锢于四方規矩。壓抑困窘之下,就會滋生出傲慢自大、卑小庸弱。至于陰私腌臜,也便不足為奇。而你,阿绯,你有成熟的心智,強健的體魄,甚至卓越的功績,這都是他們所不能比拟的。”

若說月绯起初還懷有一絲天真,以為月暄準許她帶兵北上,是出于對她的認可,如今她卻再不會如此想了。月暄在最殘酷、最真實的名利場中厮殺多年,他深知女人們苦心經營的容貌與貞操僅在細枝末節,那全是道學先生為豢養家畜而編造的把戲。就如戚姬比之呂後,麗色與柔情在權力的天平上,不堪一擊。月暄既然要将他的女兒嫁入皇室,就絕不會容許她成為一個隻會生育的花瓶。他要她踏足朝堂,插手黨争,而實打實的護駕之功能很好的為她造勢。

車馬緩緩遠去,西風吹起車簾,露出宮城漸漸模糊的輪廓。月暄往後睨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從龍之功不可久恃。月氏得以傳承千年,從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先帝誇功耀績,自诩居功至偉,千秋不朽,不也頃刻倒覆?大昭國主代代更替,哪一任的稱帝之路不是屍山血海堆砌而成?月氏一族,本為古國遺脈,占據西南天險,早已引來朝野忌憚。我繼王位以來,開港口,通商路,雲中之地愈發富庶,觊觎者甚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我們安居一隅,不争不搶,隻能重蹈你祖父覆轍,家破族滅,任他人魚肉。”

月暄話說得很不客氣。先帝之事暫且按下不表,月绯的祖父對整個西南而言才是血淚之殇。東南海域散落着一片島群,島上居住着兇悍的羽族。這些島嶼盡是鹽堿地,作物不能耕種,又常有海風肆虐,巨浪毀壞農田。此地與雲中鎮下轄的津州毗鄰。羽族民風剽悍,為求生存,他們世代以劫掠為生,常乘船北上,侵擾沿海州郡。他們天性殘暴,所過之處,城池盡毀,百姓慘遭屠戮,甚至烹食人畜,令人聞之膽寒。

乾元二十五年,羽族傾全族之力,再度來犯,他們勢如破竹,沿海郡縣全部淪陷。先王月霆急向朝廷求援,然乾元帝猜忌月氏已久,恐其坐大,竟冷然拒絕,置西南于不顧。先王無奈,不得已收攏殘部與羽族血戰于津州之濱。那一戰,天地失色,血染黃沙。先王身先士卒,浴血奮戰,終因寡不敵衆,力竭戰敗,壯烈犧牲。

羽族兇殘至極,竟毀壞先王遺骸,将其分屍分食,首級則高懸于旌旗之上,恐吓百姓,耀武揚威。月暄彼時才剛從燕北鎮求援歸來,他拼死争奪,不眠不休地在屍山血海中翻找三日,卻隻找到父親的一根斷指!

月暄說,從龍之功不可久恃,這話很對。古來多少功臣良将逃不過“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月暄在京中為質多年,看似與王公貴胄、龍子皇孫交遊甚廣,但當雲中陷入危難之時,誰曾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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