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憐聽說南郡有許多行醫的巫女,便打算把孩子送去,自病自醫。可那完全是杞人憂天,西南巫術講究家學淵源,且傳女不傳男,巫女們對自家族中的孩子尚且有許多避諱,遑論外族?何況學醫最是苦事一樁,若沒有強健的體魄,如何能讀醫書,采草藥?所幸母女二人遇上了當年出門玩耍的月绯,月绯彼時年幼心軟,她見雲容消瘦羸弱,已有恻隐之心,而雲瑤憐又極力哭訴自己的苦楚,更是于心難忍。她便把雲容帶回,養在王府。
這孩子生的是富貴病,活脫脫一個四足吞金獸,若生在富貴人家,拿白花花的銀子養着也便罷了,若生在窮困之家,豈非早夭之命?所謂同人不同命,同遮不同柄,莫過于此。
月绯不以為意地笑笑,說:“便是難養,好歹也養得這麼大了,若不接着養下去,豈不白費過去七年的心血嗎?”
雲容羞慚不已,扯了扯月绯的衣袖,嗫嚅道:“阿瑩姐姐說得對,我這樣的身子吃什麼都是一樣,平白靡費好東西罷了。容兒不敢讓王姬為我費心,隻盼能夠留在王姬身邊侍奉便心滿意足了。”
陳瑩不等月绯在說話,把象牙梳往桌上一拍,扭身便走。月绯問:“你幹嘛去?”
陳瑩頭也不回地說:“老奴給雲小姐拿山參去。”
她此言一出,雲容登時吓得汗流浃背,臉上紅得不行。
月绯無所謂地說:“她一貫如此,刀子嘴豆腐心。”
雲容手足無措,慌忙向月绯告了退,又跑出去追陳瑩。
二人追逐間,俱不留心腳下,果不其然撞上一人。
池鯉将陳瑩一把扶住,道:“我要見王姬。”
池鯉年長她們許多,天生一張面癱臉,從不見她有任何情緒外露的時候,且此人來曆不明,卻身手不凡,更顯神秘莫測。便是活潑如陳瑩,都有些怵她。除了月绯,沒人能跟她說得上話。
陳瑩定了定神,小心地伸手朝屋内一指,說:“王姬在裡面。”
陳瑩況且如此,雲容更如受驚的鹌鹑一般,低頭不語,恨不得縮進地縫。
大抵察覺到兩個女孩子有些怕她,池鯉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你們有急事要去辦麼,陳瑩,你兄長來府中求見王姬,你何不一道去看看?”
她笑起來有些牽強詭異,陳瑩毛骨悚然,心裡更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