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的下人紛紛低着頭,不敢造次,三年前的殿下那更是恐怖,随随便便就要懲罰人,誰也惹不得。
一旁的雀紗率先出聲:“殿下您息怒!您……自從三年前從南疆回來,就患了一種蠱毒,這還是南疆巫醫給您配的藥……”
雀紗說着,額頭都沁出了汗水,謝映一眼看出他們在說謊,不過一時間也套不出什麼話。
“行了,你們起來吧,不過就是些邪術,沒什麼好怕的,丢了就丢了。”謝映托着下巴,她一聽見什麼巫醫蠱毒就打心底厭惡,從前最是不相信這種東西。
剛好,侍女們進來撤下牆上挂着的一副畫,那畫更是詭異,竟然畫着十萬大山,上面用紫紅色的顔料勾勒出一點靈異蛇蟲,她皺眉:“我房間之前挂的那副畫呢?”
謝映思考了一會兒,竟是過了許久才想起來這人的名字,“慕容山呢,本公主受傷,他連來都不來?”
含蓮閉上眼睛,頗為惋惜地說:“慕容公子被您厭棄……已經住到偏院去了。”
偏院是謝映在郊區的一處院子,離這邊有好幾裡的距離,慕容山一個無父無母的男人,也不知過得什麼日子。
在謝映記憶裡,慕容山還是自己最喜歡的男寵,曾經賞賜過無數好東西,她怎麼可能厭棄他?
謝映站起來:“你說什麼?”
“殿下,您别再問了……”雀紗瑟瑟發抖,生怕謝映察覺出什麼。
“你們到底在怕什麼,本公主不是那麼恐怖的人。”謝映氣惱道,她不過就是驕縱了些。
“剛好,我的傷口也好了,今日就進宮看看父皇吧,一并搞明白,這幾年我到底在幹什麼。”
*
午後的風有些燥熱,悶熱的天氣讓人心底煩躁,唯有這麼一處地方不一樣。
風過林梢,竹林發出嘩啦聲響,院子裡的溫度驟降,比外頭燥熱的涼爽不少,也就吸引了更多鳥獸前來避暑。
庭院中爬滿了藤蔓,将一整面牆蓋得嚴實,連光都成了幽綠色,一人坐在一片綠色中,看着手裡的冊子。
門簾上的風鈴發出點滴聲響,一條小蛇貼牆而行,順着桌角爬上男人的腿。
男人瞥眼,看見小蛇背上的一道傷口,它吐着蛇信,觸及男人不好惹的眼神,片刻後又下去。
“被扔出來了?”傅清鶴擡手,又招來幾條小蛇,他伸出手去,那幾條蛇立刻湧上來,纏着他。
傅清鶴垂眸:“她傷你了?”
小蛇吐了吐蛇信。
過了會兒,院子裡來了另一個人,風鈴嘩啦響起來,傅清鶴起身行禮:“大公主。”
謝荷怪尴尬的,她故意沒讓人來通報,誰知道剛走進來就被傅清鶴發現了,她打量了一圈這裡的陳設,心底有些怪異。
院子冷清至極,一走進來比涼房還清爽,更不用說瘦削高挑的男人。
都說南疆的男人強壯粗魯,但謝荷自打見到傅清鶴的第一面,就覺得這個男人瘦弱不堪。
謝映又是習武之人,兩人在一起,這三年她經常看見傅清鶴身上有傷口。
“你起來吧,你和老二一起從山上滾下來,也受了傷,怎麼不在床上躺着?”
傅清鶴垂眸,他隻道:“多謝大公主關心,您有話直說便好,我聽着。”
謝荷看着挑不出一點錯的男人,言行舉止滴水不漏,甚至人情世故也清白得很。
“我是為了老二來的,你應該聽說了。”謝荷看了眼身邊的侍女,後者呈上一封書信。
謝荷開口道:“你看着瘦弱,恢複得倒是比老二要快,現在是大好時候,你明日就動身回南疆吧,我會派人護送你。”
傅清鶴站在原地沒動,好半晌才擡起頭來。
他長相不錯,一張臉稱得上禍國殃民,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不安于室的長相,謝荷也不由得看呆了去。
傅清鶴靜靜開口:“大公主的話,我沒明白。”
他狀似無奈,眼底一副失落意味:“公主殿下不放我回去,我一提這件事情她就要對我動手……”
至于哪種動手,他沒說,但是謝荷聯想到了一點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你是被強迫的,趁着你還年輕,趕緊回去吧,這可是好機會。”謝荷隻這樣說。
傅清鶴還是沒動。
謝荷歎了口氣:“你還不知道吧,老二這一次傷到了腦袋,太醫說她失去了部分記憶,按照我問她的來看,應該是失去了這三年的記憶。”
謝荷自顧自地說,沒注意低頭的傅清鶴變了臉色,男人緩緩擡起頭來,盯着謝荷的臉。
“失憶了?”傅清鶴眼神複雜,眼底落下一片譏諷,“那真是好事。”
謝荷心情複雜,一看這樣就知道不信,仿佛這是她配合謝映演的戲,“罷了,等你離開了就知道這都是真的,你這幾天不要出現在她面前,這樣對你也有好處,明日你就離開吧。”
傅清鶴低頭行禮:“多謝大公主照拂。”
等到人走後,傅清鶴才幽幽起身,他握了一下自己還纏着繃帶的手掌,又有血迹滲出來,這段時間煉蠱用了不少血,他确實有些虛弱。
男人站在窗台邊上,一縷風吹過,将罐子裡的東西吹得不太安分。
“铛铛铛。”傅清鶴伸手敲了敲罐身,裡面的東西立刻躁動起來。
他又加了些東西進去,裡面的東西相互撕咬、齧食,最後又歸于平靜。
“怎麼樣?”傅清鶴開口問。
站在台階下的侍衛低聲回道:“殿下今天問了慕容山。”
“铛。”又是一聲清脆。
傅清鶴手一抖,将一整勺生肉抖了進去,原本平靜下來的蠱蟲立刻搶奪起來,又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