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筱筆走龍蛇,一氣呵成,爾後将軍令狀按在桌上,用鎮紙猛地一拍,“軍令在此,若有半分虛言,我願提頭來見。”她提槍從桌後繞出,望向台下衆人,“散帳!”
微風随着她的喝聲徐徐而起,掃動着樹梢繁葉,掠出一道身影。
看着衆人紛紛散去,楊筱歪頭向演兵場外望了一眼,爾後輕笑一聲,拎着槍向場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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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後的烏骓馬不停地甩着尾巴,惹得馬背上的人不由得跳下鞍橋,朝楊筱走去。
“馳鷹軍第五百零一位軍士,”楊筱轉着手中搶,笑着朝鐘離朔走去,“在一邊站着聽了這麼久,有何感想啊?”
“可以啊你,”鐘離朔笑着點了點頭,“我還是頭次見剛上任便拿軍令狀服衆之人。”
楊筱輕“哼”一聲,朝他揚了揚頭,“放心,不會敗的。”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是誰和你一起出征。”鐘離朔也揚了揚頭,“兄長還擔心你說不過那些士卒,派我過來在必要時刻鎮鎮場子。”他無奈地攤了攤手,“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啊。”
楊筱笑着搖了搖頭,同他一起走着,“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罷了,他們都是各營之中有才之士,又怎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對了,煜德,”楊筱轉眸看向鐘離朔,“你在軍中威望很高啊,你當時初次帶兵之時,是怎麼說服他們的?”
“說服啊?我不需要說服。”鐘離朔聞言笑望着楊筱,“誰要是不服,上來和我打一架不就服了?”
楊筱頓了兩秒,轉而笑了起來,“你真這麼幹的?”
“那是自然。”鐘離朔擡頭望了望那同他眸子一般熾熱的日光,“勝過我,才有資格說不服,若是連我都不如,又哪來的資格質疑我?”
楊筱望了鐘離朔一眼,又随着他的目光看着那朝陽,笑着點了點頭,“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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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映過竹簾,在鐘離桉挂着的地圖上灑滿道道金光。桌上的茶還騰騰冒着熱氣,溢出滿屋茶香。
鐘離桉立在桌旁,背着雙手,擡眸望着那地圖上批滿的标識,目光在那山川河流之間不斷遊走着。
不知過了多久,茶盞上溢出的熱氣逐漸消散,鐘離桉也終于回過神來,他轉身坐在桌前,捧起那一盞溫茶抿了一口,爾後将那茶盞輕輕擱在一旁,從案牍之下抽出一片絹布,鋪在桌上,用鎮紙撫平壓好。
“尊鑒,照青。展信佳……”他将毛筆在硯邊膏好,在絹布上落下一列列行楷。
窗外鳥鳴啁啾不斷,忽有探馬跪于門前求見,“主公,恕在下驚擾,绫玉将軍在演兵台上落下一紙軍令,請您過目。”
“軍令?”鐘離桉蹙了蹙眉,起身接過探馬手中的絹布,定睛瞧着那滿目龍飛鳳舞的字迹,沉吟半晌,又不由得一笑。
他将楊筱的軍令放在自己信旁,指尖點着楊筱的署名,又看了看自己信上對方的稱謂,輕笑着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要是這二人見了面,可真就有意思了。”
探馬立在桌前,怕看到什麼軍機,便轉身要走。
“等等,稍候片刻。”鐘離桉見狀趕忙擡手攔下他,從桌旁拿出自己的官印,牢牢壓在信角,将那信細細疊起,裝于錦囊之中,遞給探馬,“把這信送于豫州東郡白府,途徑兖州之時務必喬裝打扮,切勿露出端倪。”
那探馬蹙眉認真地看向鐘離桉,雙手接過錦囊,抱拳道:“得令。”
看着探馬消失于陽光下的衣角,鐘離桉望了望躍過竹簾撲簌入室的金光,又坐回位子,沏上了一壺新茶。
也許用不了幾天,中原的形勢,便又會添一抹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