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保護期生效,蘇翎頭上浮現出一朵粉紅色的小花。
蘇翎沒有錯過太子情緒轉變的瞬間,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她剛才還對自己贊許有加,現在為何是一副不願再開口多言的模樣。
難道他人轉述的‘故事’要比自己這個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的人還有趣?
就在蘇翎苦惱地回憶自己有沒有措辭不當的時候,一道清亮的聲音伴随着一掌襲來。
“越鳴?你怎得在這兒快活?”
王南欽聽說蘇翎今日要去上值,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在這兒看見他。
多年好友的習慣讓他非常自然地坐到蘇翎身旁,然後大咧咧道:“你怎麼玩忽職守?太子那邊不用你去應付了?我可是聽說你爹昨天發了老大的火,你要是再把太子惹毛了,我估計你是小命難保。”
蘇翎看見季堯年看向自己揶揄的眼神,于是趕忙開口撇清關系:“你亂說什麼呢?我爹那是氣我不敢招呼就請命出關,怎麼可能是為了太子殿下招我入東宮生氣?你别亂議論人。”
見他态度認真,王南欽撇撇嘴不在意地說:“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還能拂了你的面子不成?不過……你不打算給我介紹一下這位?”
王南欽打量着坐在對面的季堯年,腦海裡飛速閃過許多世家子弟的信息,卻沒有一個能和面前之人對得上。
于此同時,季堯年也在飛速地浏覽着系統面闆上的信息,在發現面前這人并不在其中後,她稍微放松了一些,但還是抱着謹慎的态度打算再确認一下。
“在下吳郡陸子戚。”季堯年面不改色地彎着眼舉起了一旁空閑的酒盞,親自斟滿後遞給了他,“初次見面,我身旁并無可贈之物,隻好以酒代禮,還望郎君諒解。”
王南欽看着她遞過來的那杯酒,再看看一旁蘇翎複雜的神色,他左瞧右瞧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對,隻覺得這位出身吳郡陸氏的郎君容貌甚是妖異,除了過分熱情好像也沒有什麼異樣。
“無妨!我這就喝下這盞酒,也算是全了你我今日的兄弟情誼!他日再見,你我便以兄弟論處!”王南欽邊說邊豪邁地接過酒盞,一飲而盡,完全沒有看到蘇翎稍顯崩潰的表情。
季堯年在遞酒時指尖觸碰到了王南欽,在确定了他不是自己的任務對象後,她也收了繼續打探的心思,隻是淺笑一下以作回應。
蘇翎深吸了一口氣,先是趕在事态變得更嚴重前開口向季堯年介紹說:“這位是禮部尚書家的二郎君,出身太原王氏,他名南欽,是我的故交。”
然後又不客氣地低聲對好友道:“你說話注意些,陸郎怕生,你莫要吓到人家。”
王南欽不以為意,他說到興頭上,一拍桌幾潇灑倒:“你說什麼呢?我倒是覺得自己和陸郎君一見如故,相交甚歡,怕不是前世緣份未盡,今生再續啊!”
蘇翎氣得牙疼,隻恨自己不能當着太子的面把人踹走:“續什麼續?你和她能有什麼好緣分?”
王南欽不懂,自己也沒說什麼啊,蘇翎今天怎麼就跟瘋狗一樣到處咬人?
“你是不是在邊關吹風吹多了,人怎麼也颠起來了?你要是這副死樣子,還是快些離陸郎遠點,省得身上的戾氣影響了人家這一身清冷氣度。”
王南欽無語地坐在一旁,毫無往日貴公子的風範,他瞥見季堯年沒動筷,于是發揮自己兄長的身份貼心詢問道:“陸郎怎得不吃?可是不滿意京都口味?”
蘇翎放棄掙紮了。
他不語,隻是一味地看着季堯年,以求寬恕。
季堯年默默地将面前的天花畢羅和鳳凰胎推遠了些,以示自己沒有進食的想法。再對上蘇翎擔憂的眼神後,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今日出來前已用過飯,現下不過是陪越鳴來此處逛逛,王郎君盡興便好。”
王南欽點點頭,再度詢問道:“不知道陸郎可懂稽琴?這東西雖在邊塞常見,但我們也就是品鑒尚可,彈撥卻毫無天賦。”
季堯年想起太子幼時的記憶,給了肯定的回複:“稍懂一些,王郎君可是要找人授課還是選琴?若是有看上的教習師傅,我可以幫看一二。”
王南欽續了一盞酒,豪爽地飲盡道:“行!那一會我們去東市看看稽琴,家中小妹想學已久,奈何父親一直不允,她過兩日慶生,我打算備兩份禮,屆時偷偷帶把琴送回去哄她開心。”
他們兩人聊得正歡,蘇翎呆坐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話,思緒仍停留在季堯年剛才喚他的時候。
許是語速過慢,也可能是音色,她喚自己小字時總給他帶來一種說不出的缱绻。
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很奇妙。
王南欽一掌拍到蘇翎的肩上,不滿地絮叨起來:“怎麼發起呆來了?難道還在擔心太子那頭對你不利?要我說啊,你就該……”
“好了,你不要再說醉話了。”
蘇翎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一臉尴尬地朝季堯年笑笑,然後低聲在王南欽耳邊說,“陸郎可是極仰慕太子殿下的,你總在他面前暗諷太子,可是成心要與他不快。”
“原來是這樣。”王南欽後知後覺地皺起了眉,起身緻歉道,“陸郎,我不知道你向往殿下,今日是我言語冒犯,為兄在這裡向你請罪,還望你能原諒。”
“向往……殿下?”
季堯年舌尖微卷,将目光放在了一旁垂頭的蘇翎身上。不一會兒,她将杯盞反扣于桌面,輕笑道:“小事一樁,太子也不是什麼完人,王郎君莫要在意。”
下樓時,蘇翎趁着王南欽一個人走在最前,輕輕拉住了季堯年的衣袍。
“殿下,我……”
季堯年沒說話,隻是側身給了他一個眼神,他頭上的小花變抖了抖,結出了一個粉嫩的花苞。
“他胡鬧慣了,今日都是我的錯,你不要記恨在心上。”
季堯年停下腳步,定定地看着面前這個有些拘謹的青年。
幾日前,她也沒想到自己和對方竟然會是這樣的相處模式,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新手優待?
見蘇翎委屈地松手,季堯年突然有了戲弄對方的心思。
于是,她往上踏了一階,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互相看清對方的眼睫:“自然是你的錯。”
蘇翎有些茫然,轉而抛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既如此,殿下……願意寬恕臣嗎?”
青年秉着呼吸,不敢眨眼,生怕錯過面前之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