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熙平靜地看着他,“你為什麼覺得自己是兇手?”
“我……我是個廢物,本來不該進入月換琴的,我家裡人都說,我就算入了學,也一定會在新生試煉上被刷下來……”
他是C級,他是C級。他是廢物。
他哭着說,“在入學之前,我碰到了一個人,他說他有辦法幫我,到時候我的糟糕表現肯定不會引起大家的注意的,他可以讓我不會被退學……所以我就……我就買下了他的東西……”
李從容越說越穩,也越說越快了。繁熙這時已經明白了,一時之間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
“我……将那隻怪魚埋在了試煉場上……果然立刻就有隻突變種攻擊我……所以肯定是它引起的……”
繁熙嘴角露出一抹溫和而哀傷的笑容,她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正在哭泣的男孩怔住了。
“孩子,你不會被退學的。新生試煉并不會淘汰表現不佳的學生,你能進入學院,就說明你已經得到了月換琴的認可。”
“可是……可是……”
可是辛水綠死了,他在家鄉最好的朋友死了。聽說是因為突變種的騷動。聽說有一隻強大的魚型突變種。而他埋下了一隻怪魚的雕塑。
“不是你,”繁熙搖搖頭,“我能理解你失去朋友的心情……以後,你要帶着他的那份,在學院好好地生活下去啊。”
在李從容冷靜下來之後,繁熙讓他離開了辦公室。李從容走在路上,人還有些恍惚。教授說,不是他?
“從容——李從容——”
幾乎剛從樓上下來,他就聽到了熟悉的呼喊聲。那瞬間他以為是辛水綠活過來了。辛水綠在叫他,他說等試煉結束後要來找他玩。
那是他在古川邑唯一的朋友。在其他人都對他投以冷眼時,隻有他會永遠鼓勵他,将他護在身後,和他一起玩戰士的遊戲。辛水綠笑着說,自己以後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心靈學者,而從容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戰士,他們會一起在黑欄線作戰,要殺掉最多的魇獸。
但他死了。他是A級。A級的辛水綠死了,C級的廢物李從容卻還活着。
“從容,喂,你不會真的傻了吧?”
來人使勁搖晃他的肩膀。李從容回過神,發現叫他的原來是貫衆·懸。二年級的賽格系學生。
他想對貫衆微笑,卻笑得像在哭一樣。
“哈哈,哈哈哈,我沒事……”
他傻傻地笑了起來,貫衆看得一陣心驚。于是他抓着李從容的胳膊,扯着嗓門就開始喊,“喂,火烈鳥,火烈鳥!我找到他了,但我估計我們得去校醫室一趟了……”
李從容被扯着,狼狽地跑了起來。許久不見的天光刺着他的眼睛。他感到了自己的雙腿多麼孱弱,感到自己的身體是多麼的虛弱。他跟在貫衆後面跑,眼淚再次無聲滑落。
他沒有死,沒有罪,也不會被退學了。
年輕人咋咋呼呼的喊聲實在太大,讓倚在窗邊的繁熙也忍不住苦澀地彎了唇角。其實他剛開口,她就已經明白了,他是遇到了騙子,以為自己害死了朋友。
到底有所謂的兇手存在嗎,假如真的有,他們又到底是以什麼樣的方式瞞過了她和顧湖青,躲過了檢查,甚至躲過了光呐的監視?
笃,笃,笃。
辦公室的門又被敲響了。
今天她這裡可真熱鬧。
繁熙打開了門,她看到了伊安瑟教授的臉。伊安瑟教授年紀很大,她是覺心系的教師,負責教授心靈偵查課程。她一向以嚴苛出名,在伊安瑟手下挂過科的學生不在少數。
她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嚴肅。
“繁熙教授,昨天有兩個學生曠課,今天他們依舊沒來上課。”
繁熙靜靜地聽着。她知道如果僅僅是有學生逃課,伊安瑟不會來找自己。隻需要扣掉他們的平時分就可以了。
老教授繼續說道,“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其他學生說,這兩人從周三開始就沒回過宿舍。”
如果僅僅是男女學生約會逃課,她依然沒必要來找自己,交給風紀員就可以了。特意來找她,恐怕是因為她的身份……
“他們都是資質很不錯的學生,一個S級,一個超A級。他們都參加了上周六的新生試煉。”
果然。
“我已經确認過了。他們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