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勁打!讓小殘廢把手裡的東西乖乖交出來!”
暴躁的呵斥聲在集市偏僻的巷道響起,随之而來的,是沉悶的拳打腳踢聲。
七八個十來歲的小孩圍着另一個小孩,狠狠地揮拳踢腳,嘴裡不斷咒罵着髒話。
那被圍打的小孩蜷縮在角落,懷裡緊緊抱着背包,鼻青臉腫的,咬着嘴唇硬是一聲不吭。
“真是茅坑裡的臭石頭!”打人小孩們為首的被他這副态度氣得不輕,平日裡逆來順受的小殘廢,怎麼今天這麼硬骨頭了?
“自己不識好歹,打死他算了!”為首的小孩氣急敗壞,放眼尋找順手的石頭,準備用它狠狠砸在小殘廢的頭上。
終于,他發現一塊尖銳的石頭,興沖沖地跑過去抱起來,忽地,一道細長的陰影籠罩住了他,随之而來是徹骨的寒意,讓他忍不住打哆嗦。
他吞聲口水,僵硬着脖子擡頭看,就見巷口站着個身形高大的成年人,眸色冷如玄冰,仿佛是從地獄而來。
“啊啊啊!!!”
男孩吓了大跳,懷裡的石頭從滾落,剛好砸在他的腳上,他痛得又是大叫,看見這個像地獄來的惡魔朝自己靠近,連滾帶爬往後退:“你、你是誰?”
其他打人的小孩被男孩的動靜吸引,看向從巷口緩步走來的戴着兜帽的高大青年,不約而同想起故事書裡恐怖的大魔王,恐懼油然而生,尖叫着四竄而逃。
“你們……你們别跑!”男孩見自己的小弟都跑了,又生氣又害怕,看見高大青年那雙可怖的眼睛,身體一哆嗦,慌不擇路跑遠了。
[好過分的一群小屁孩,那石頭打下去會死人的吧?]
[弱肉強食的世界觀就是這樣,沒辦法。]
[叫小屁孩都聽着輕了,分明是惡童霸淩者!]
[欺軟怕硬的東西,真希望兜帽大佬以暴制暴。]
果然都是欺軟怕硬的小屁孩,都不用自己做什麼。
溫淮想着,把目光投向蜷縮在角落的小男孩。
他身材瘦得厲害,穿着單薄的短袖,讓人清晰的看見凸起的脊背骨骼紋路和肋骨。透過破爛不堪的衣裳,能夠看到他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有的地方還破皮流血。
溫淮觀察着他,蹲在他的身前。
心想,好濃郁的奶油蛋糕味。
男孩的身體猛地一顫,小心翼翼地擡起頭顱,眼神警惕地環視四周,最終才落在溫淮的身上,小聲嗫嚅:“您……救了我?謝謝。”
“怎麼不反抗?”溫淮問,看樣子,小男孩不是第一天被欺負了,是能力弱小孤家寡人的緣故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這個五好青年會把小男孩送回家去。
在桑小鏡聽來,這番簡短的話裡包含着讓人輕易就察覺到的鄙夷,以及幾分疑惑。
他忍不住裹緊衣服,怯生生地再次觀察眼前身形高大的青年,穿着從來沒有見過的服裝,戴着寬大的兜帽,帽子投落的陰影讓她那雙銀灰色的眸子愈發暗沉。
她沒有表情,就這樣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非要得到答案不可,明明……明明心裡很清楚的吧?這樣看起來就了不起的大人,會有什麼事情不知道?
“我……”桑小鏡支支吾吾,“我叫桑小鏡,他們打完就走了,沒有特别的事情。”
溫淮歪頭,那群小屁孩可不像打完就走的。
冰冷的氛圍讓桑小鏡愈發得顫顫巍巍,慌張地補充道:“也就今天……昨天他們知道的,然後來搶東西,我不會給的,就、就沒有特别的。”
他呼吸都變得急促,這位大人是還對他的回答不滿意嗎?明明看着比城區裡最厲害的斬魔師還了不起,為什麼要這樣把時間浪費在他的身上?
那麼了不起的大人……是看不慣他這樣懦弱的姿态,想要他鼓起勇氣嗎?沒有人喜歡軟弱的人,可是……
溫淮細細觀察着桑小鏡,五官精緻小巧,如同在藍星時她常玩的遊戲中少年形态建模,完美得沒有半點瑕疵。
他的臉頰有不少血污泥污,卻沒有沖散容貌的秀氣,在環繞的奶油蛋糕香味中,反而帶來幾分惹人憐惜的破碎感。
“家在哪裡?”她問着,從口袋拿出手帕遞給他,“擦擦。”
是自己這副樣子太丢人現眼了嗎?桑小鏡窘迫地接過手帕,動作僵硬地擦拭臉頰的血污:“家在城北,謝謝大人的幫助,我、我會自己回去的。”
他攥着手帕,吃力地扶牆站起來,一瘸一拐往巷口走。
溫淮這才注意到,桑小鏡的左腿是木頭,甚至不是假肢的形狀,隻是粗糙無比連樹皮都還在的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