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扶着芙羅拉跨過王台上的蜂漿,走向蜂後。
芙羅拉看向王座上雍容的女人,她的模樣看起來像是人類四十的模樣,但歲月留給她的美麗卻沒有少。芙羅拉的傳承記憶中顯示蜂後一般能活二百年左右,而她的蜂後母親,似乎接近那個歲數了。
她有着和蜂後一樣的金眸,每任蜂後都是正統的黃金瞳。還是蜂後先開了口,“阿芙羅拉,我的王女,你做得很好,先去休息吧。”
芙羅拉點點頭。
“照顧好王女。”這是對西蒙說的。
西蒙說了聲是。
離開時,芙羅拉還看到了王座旁的另兩隻蜂,一隻紅棕色頭發綠眼睛,一隻白毛藍眸,不過她暫時提不起興趣了,她現在想要的隻有休息。
西蒙也朝那邊淡淡瞥了一眼。
王女的寝宮早就準備好,就在宮殿的頂層下一層,不過西蒙還是扶着芙羅拉坐了電梯。
芙羅拉迷迷糊糊地想,蜂族和他們那裡也挺像的嘛,電梯也有。
西蒙将王女送到了房間門口,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舉動有多逾矩,連忙将自己的手從王女按在胸前的手背上移開。
“殿下,”他半跪下身,“請您責罰。”
芙羅拉沒太在意,她擺了擺手示意西蒙離開,自己擰開房門把手進去了。
房間很大,芙羅拉找到了床躺上去,仿佛睡在了雲朵裡,太軟了她想,然後她就睡着了。
而門外的西蒙仍是半跪着,因為他看到了自己掌心中多了些什麼,一根長長的、卷翹的金發,那是屬于王女殿下的頭發。
西蒙将卷發纏在了自己的指尖。
他要多跪一會兒彌補此刻對王女殿下的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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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台之下的民衆們慢慢散去,蜂後按住萊爾的手站起來,她也要離開了,不過在離開之前她看向了一直沒開口的謝爾蓋。
他們蜂族的這位執政官可不能小瞧了,上次蟻族在邊境蠢蠢欲動,還是他勸回了蟻後,避免了一場戰争。
這也是她為她的王女留的一隻蜂。
“謝爾蓋,阿芙羅拉怎麼樣?”
綠色眸子的雄蜂長相俊美,五官猶如刀刻般淩厲,身材高大,氣質卻暗藏鋒銳。作為執政官,地位隻在蜂後之下,有極大的權利,雄蜂語氣低沉散漫,“王女殿下将會帶領蜂族更進一步。”
蜂後笑了笑,“希望你能獲得芙羅拉的喜愛。”
“德米特裡,”蜂後看向他:“你的占蔔越來越厲害了。”
德米特裡垂下長睫,睫毛是與他頭發一樣的銀白色,态度淡漠而虔誠:“為了王女殿下,未來的蜂後,我甘願獻出一切。”
蜂後很滿意,她帶着萊爾離開。
頂層隻剩下了謝爾蓋和德米特裡,兩隻雄蜂都是蜂後為王女物色的對象,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謝爾蓋向來心高氣傲,這次竟然沒有說其他話,看來是這場誕生儀式之後對王女認可了。
德米特裡對謝爾蓋說:“為蜂族,我們都應該獻出一切。”
他大概能猜到上次謝爾蓋與蟻後說了什麼,不過現在,王女已經降生了,是隻精神力強大,信息素強大的蜂後,他們都應該為此感到榮耀。
謝爾蓋斜睨了他一眼,輕笑,“主教大人,不知道是你信仰的蜂神重要還是蜂後重要呢?”
德米特裡神色清冷,沒有絲毫猶豫:“執政官閣下,蜂後就是蜂神賜予我們蜂族的神。”
謝爾蓋沒什麼意味地笑了下,“主教大人,時間不早了,您似乎到時間禱告了。”
德米特裡沒再多言,轉身離開。
如德米特裡所言,蜂後在蜂族中的确是神明般的存在,沒有哪隻蜂會不臣服于蜂後,編寫在基因中的程序就告訴了他們要絕對服從于蜂後。
不過,這任王女誕生的時間太久了,現任蜂後信息素不如以往強大,五十年中發生了太多事無法改變。
有工蜂收到信息素污染,誤食了違禁品“黑蜜”。
黑蜜是最先反叛的那批工蜂私藏花粉釀造出來的,後面反叛軍隊伍逐漸強大,又發現了可以通過篡改授粉數據來控制花蜜基因,通過基因污染信息素,于是那段時間不少工蜂雄蜂遭受污染,加入了反叛軍。
反叛軍步步為營,與蜂族天生的尊崇蜂後相反,他們認為蜂後才該是最低等的公民,應該将蜂後囚禁起來,隻讓她每日不斷地産卵,成為蜂族旺盛的工具。
反叛軍認為信息素是謊言,全是一群清醒的瘋子。
謝爾蓋的雌母蜂不小心誤食了黑蜜,于是産下的謝爾蓋竟然能對蜂後的信息素有一點的抵抗力,能讓他不像别的蜂那樣對蜂後表現得如同一個瘋子。
不過剛剛的信息素安撫……
謝爾蓋走上王台之上,那裡還殘餘着王女破卵而出的碎膜還有摻着微弱信息素的液體。
他蹲下身,輕輕撿起一片膜,指尖沾染上了半透明的液體,順着指尖往下流淌,這片膜輕薄得仿佛他輕輕一捏就會粉碎,湊近了還能聞到王女的信息素味道。
謝爾蓋閉上眼睛,他聞出來了,是非常微弱的雨後青苔混了些鈴蘭的味道。
“阿芙羅拉……”他默念這個名字。
像是古老的咒語,不知道是在對她施與祝福還是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