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燕危被早早叫醒,他半睜着眼任由宮女太監為他穿衣。
直到東方泛白時,相關人員早已到齊,國師被暫封太子太傅,早已等候在殿外。
而太保和詹事一同結伴而來,在殿外互相見着禮。
聽到外面的動靜,燕危懶懶坐着讓宮女把三人請進殿内。
“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安。”三人恭敬跪拜,靜候太子示下。
燕危垂眸掃視三人,話語冷淡,“本殿被封為太子,什麼也不懂,還望諸位盡心盡責。”
“這是自然,太子殿下安心便是。”國師微擡眼簾,對上那張冷淡疏離的臉,不緊不慢道:“太子殿下最近什麼也不用做,自有我們三人為殿下分憂。”
“起吧。”燕危微擡下巴,往後依靠在軟榻上,撐着臉頰盯着三人的動作和神情。
太保和詹事互相對視一眼,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他們對這位太子不了解,也不知該去說些什麼?
三人坐下,國師開口,“臣知太子什麼都不懂,不知太子想知道什麼?臣為太子解答。”
燕危阖眸,問題單刀直入,“本殿聽聞皇上在尋長生之法,那麼太傅能為本殿解惑嗎?”
國師沉默了一下,太保卻是有些不贊同,開口道:“殿下,您如今什麼都不懂,理應了解朝中大臣之間的關系和培養自己的勢力為主。至于長生之法這些,在臣看來完全是虛妄之說。”
國師伸手倒茶,垂落着目光,“太保說得是,為今之計殿下不應該好奇長生之法,而是應該了解朝中走向和培養自己的勢力為主。”
“當前單太傅已被伏誅,朝中元老便是丞相……”三人各抒己見,分析朝中勢力,以及哪些人可用,哪些人狼子野心不可用。
且還告訴燕危,大臣們心思多,萬要小心謹慎不能被人利用了去。
太子如今在這個節骨眼上本就敏感,擋了許多人的路,想要太子死得人多不勝數。
一番探讨之下,幾乎用去了半天的時間。
見燕危低頭沉思,似乎是把他們說的話都聽了進去。
太保喝了口茶潤喉,提議道:“今日殿下便先了解這些吧,時候也不早了,臣該回去了。”
詹事也提出告辭,兩人結伴離開東宮,國師還留在殿中。
殿裡點着安神香,殿内安靜不已。
燕危看向國師,唇角帶着冷笑,“國師的預料成真,不知國師如今的心情,是如何?”
國師擡頭,對上他冰冷的視線,歎了口氣,“殿下心中為何而惱?難道這樣的局面,于殿下來說不是個好機會嗎?”
他要報仇,身份上帶來的諸多不便,想必他已深有體會。
而今,他貴為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借着身份的便利,想做什麼豈不是手到擒來?
燕危起身,衣擺垂在地拖曳而過,徑直走到國師面前,彎腰盯着他的眼睛,“我很好奇,你到底有幾分本事?林常懷說他爹救過你,我對國師的年歲也有些好奇。”
他的眼睛漆黑如夜,卻也很明亮,像夜空裡的星。
猝不及防放大的冷豔容顔出現在面前,占據了所有的視線。
國師瞳孔微縮,慌忙低下頭去,“殿下如何想,那臣便是什麼樣。”
他話音一轉,“靖武侯非今昔比,有殿下做他的避風港,想必靖武侯心裡歡喜不已。”
“你同他相識,本殿以為你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燕危伸手為他倒茶,“國師這麼說,那倒是有幾分本事了。”
“那國師不妨猜猜,我的最終結局,又是什麼樣的呢?”燕危把茶杯推過去,修長的指節微屈,眼底帶着探究之色。
他想起昨天晚上單玄傾說的那番話,“雙生一出,天下大亂的言論,是國師說的嗎?”
國師吐出一口濁氣,壓下眼裡的情緒,坦然道:“那番言論不是我說的,而是前任國師所說。随着許多人被皇上處死,前任國師也被皇上下令處死。”
畢竟涉及到皇室秘密,身為帝王,又怎可允許有那些不利的謠言四起?
燕危心下有底,圍着他轉悠着,“國師還有一個問題,未回答我。”
國師輕撫手指,歎氣道:“殿下的結局,自然是好的。”
“是嗎?”燕危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想來國師的本領,也就隻到此了。我有些好奇,國師當初在醉夢仙,是如何看出我身份的?”
國師側身,目光落在垂地的面料上,“臣會一些相術,殿下的身份自然是臣看出來的。”
“如此,天色不早了,國師回去罷。”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燕危瞬間失去了興緻,下達了逐客令。
國師起身,一雙眼眸跟随着他的身影,輕聲說:“殿下想知道什麼呢?隻要殿下開口,臣都會為殿下解惑。”
燕危轉頭盯着他,目光冷然,“我現在什麼都不想知道了,終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會浮現在明面上。”
*
傍晚時,幾位留在京城的皇子陸陸續續來東宮拜訪。
就連九皇子燕泰也來了,他這次沒去長平山,沒有在七皇子身邊,日子似乎有些順心。
他身後隻跟了一個太監,太監手裡拿着食盒,顔色深,是黑色的。
九皇子臉上帶着溫順的笑,局促道:“六哥。”
其他皇子都叫燕危太子殿下,唯有九皇子叫他六哥。
燕危“嗯”了一聲,擡眼看向他,“坐吧,我沒想到你會來。”
燕泰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筆直,跟個乖巧學生似的,“我見許多人都在談論六哥,我有些好奇,所以就來看看。”
燕泰偏頭,身後的小太監上前一步,把食盒遞給他。
燕泰起身,走過去把食盒放在燕危身前的桌上,“六哥,我沒什麼好的東西。這是我自己親手做的糕點,希望六哥會喜歡。”
燕危瞥了眼身前的食盒,往後一靠盯着燕泰,“說吧,你來找我,是想做什麼?”
燕泰“撲通”一聲跪下,那個小太監也膽戰心驚地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