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趙昭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熟練地挂擋,謝峤剛剛的指尖觸感冰涼,他随手打開了車内的暖風。
紅色的瑪莎拉蒂駛過積水的林蔭大道,趙昭指尖敲着方向盤哼歌。
“以後别這樣了。”謝峤突然說。
“哪樣?”
“你那些砸錢的花招。”謝峤直視前方,“對别人也許有用,但對我沒用。”
“那你倒是說說,什麼對你有用?”趙昭輕笑,“還是說,你更喜歡直接點?”
謝峤轉頭看他,眼神平靜,“趙昭,我不是你的主線任務,完不成也不會卡關。”
趙昭一愣,随即笑出聲來,他就喜歡謝峤這種直來直去的性格,不像其他人,總是拐彎抹角地迎合他,讨好他。
他見過欲擒故縱的、熱情主動的、套路吸引的、故作懵懂的......趙昭什麼都不用做,都會有無數人來敲他車窗,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維碼問能不能認識一下。
隻有謝峤,跟别人不一樣。
他的世界無聊又虛僞,襯托得謝峤真實又鮮活。
趙昭等紅燈的間隙,慢慢回味謝峤這句話,什麼叫“不是主線任務?”
他想起學校裡關于謝峤的傳聞,感情史空白,獨來獨往,從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
“謝峤。”趙昭突然笑出聲,“你該不會沒談過戀愛吧?”
謝峤看着他的側臉,“你很閑?”
“那就是沒談過。”趙昭起步超車,“難怪像塊凍了十年的榛子巧克力。”
“凍梆梆,硬得硌牙。”
“甜得發苦。”趙昭打開雨刷器,“跟我在一起又不吃虧,為什麼不試試?不用為了幾千塊發愁,車庫裡的車你還能随便......”
“前面記得右轉。”謝峤突然打斷他,“我趕時間。”
跑車刹在校門口時濺起水花,謝峤冒雨沖出去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轉身折返回來敲了敲趙昭的車窗。
趙昭降下車窗,沖謝峤挑了挑眉,“怎麼,改變主意了?”
“禮物。”謝峤抛進來一個有些眼熟的盒子,上面還沾了些雨水,“下次别用這麼貴的盒子裝筆,包裝比産品都貴。”
趙昭将車子熄火,打開一看,是一支全新的黑色鋼筆。
上個月,他買了支鋼筆随手塞進Gucci禮盒送給謝峤,沒想到會被原樣退回,隻是盒子裡的東西換成了謝峤給他的回禮。
筆身泛着低調的啞光,上面還刻着行小字——“To趙公子:早八快樂。”
趙昭沒忍住笑出聲,突然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感覺。
他想赢,但似乎,又不僅僅是為了赢。
......
“熟人”謝維明走出那道鐵門時,像隻剛出籠的鹌鹑,擡頭望見外面的日光,下意識有些緊張地縮了縮脖子。
“爸。”謝峤接過他手裡皺巴巴的塑料袋。
謝維明愣了兩秒才應聲,目光在兒子身上來回逡巡,謝峤穿了件黑色連帽衛衣,看起來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像更成熟,也更沉默了。
“你......長大了,也長高了。”話音剛落,謝維明就覺得這話太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上車後,謝維明一會兒看外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一會兒偷偷打量兒子握方向盤的修長手指。
“你現在住哪兒?”謝維明終于憋出個問題。
“大學宿舍。”
“那我們現在......”
“回大伯家。”謝峤打了把方向盤,“您的東西現在都在那兒,房間也收拾好了。”
謝維明張了張嘴,又閉上,繼續演鹌鹑。
他有一肚子問題,卻不知從何問起,整整四年,外面的世界快得讓他頭暈目眩。
紅燈亮起時,謝峤主動開口:“媽現在挺好的,開了家蛋糕店。”
謝維明的心猛地刺痛,握緊了安全帶,“是,是我對不起她。”
車子駛入郊區,謝維明望着窗外熟悉的低矮平房,突然有些近鄉情怯。
他們在高速服務區休息,謝峤遞給謝維明一包新煙,謝維明顫抖着手抽出一根。
“給我也來一根。”謝峤說。
謝維明手一抖,煙差點掉在地上。
他看着兒子熟練地點煙,喉結動了動,“你和方家那小子,那個,就是那會兒你們倆......現在還那啥嗎?”
“在一起”這三個字仿佛燙嘴,謝維明總是說不出口。
“出國了。”謝峤轉過臉,避開打算分他半根煙的秋風,“早就不聯系了。”
“也好,也好。”謝維明松了一口氣。
秋風卷着落葉從兩人之間穿過,眼前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謝維明假裝吸猛了被煙嗆到,悄悄抹了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