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房間都給收拾好了，回去就直接能住。”楊叔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裡瞥了眼方以程，見他神色冷淡，試探性地問道，“這次打算待幾天？”

“假期結束就回青林，今天在家——”方以程頓了頓，他實在不想稱呼那個地方是家，“在别墅吃嗎？”

“是。”楊叔點頭，“知道你回來，方總特意推了應酬。”

方以程沒說話，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窗外飛馳而過的熟悉景色，卡宴緩緩駛入高檔安靜的别墅區，道路兩旁綠樹成蔭，最後在一棟淡然素雅的别墅門前停靠。

方以程問：“楊叔，一起吃嗎？”

“不了。”楊叔擺擺手，“我晚點還有應酬。”

方以程下車後，楊叔突然探出頭來喊他，“以程。”

方以程看着他，“怎麼了？”

楊叔沖他笑笑，語氣裡帶着幾分長輩的關切，“方總很想你。”他頓了頓，“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休息幾天，别總繃着。”

楊叔除了是方棟的高級秘書，私底下跟方棟的交情也不錯，是識于微時的朋友，也是看着方以程長大的。

方以程“嗯”了一聲，“知道了。”

阿姨給他開門的時候，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喜，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喲，少爺回來了。”她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接方以程手裡的外套。

方以程任由她接過外套，“張阿姨，好久不見。”

張阿姨領着他往裡走，“飯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方棟坐在餐桌的主位上，見到方以程進來，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回來了，坐下吃飯吧。”

“爸。”方以程低聲打了個招呼，在方棟旁邊坐下。

何靜坐在方棟的另一邊，漂亮的臉上妝容依然精緻，笑容卻僵硬得仿佛被膠水固定住，“以程好像又長高了。”

對面，何靜的兒子周子謙低頭玩手機，連個眼神都沒給方以程。

何靜熱情地招呼道，“快嘗嘗這道清蒸石斑，專門從臨海空運來的。”

方以程拿起瓷碟上的熱毛巾擦手，目光冷冷地落在對面。

“懂不懂禮貌？”周子謙擡頭挑眉，“我媽跟你說話沒聽見？”

“弟弟難得回來一趟。”何靜豎起柳眉，佯裝責怪地拍了拍周子謙，“你能不能有點當哥哥的樣子。”

“他有當弟弟的樣子嗎？進了門也不知道喊你一聲。”周子謙滿臉不耐煩地收起手機，“當哥哥是什麼樣子，要我給他磕個頭嗎？”

方以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那你磕一個呗。”

周子謙的怒火瞬間上來了，他猛地站起來，“方以程你他媽——”

“周子謙！”何靜及時喝止，“反了你了！”

方棟坐在主位，沉着臉不說話，但眼神裡的威嚴已經足夠讓周子謙閉嘴。

周子謙不情不願地重新坐下，“我錯了。”

餐桌重歸一片寂靜。

方棟這才拿起筷子，給方以程夾了一塊魚肉，“看你瘦的，在青林要是住不習慣，随時回來。”

“是啊，以程平時一個人在外地，肯定沒好好吃飯。”何靜笑着打圓場。

方以程沒接話，認真喝着湯。

張阿姨做的椰子雞湯很好喝，方以程從小就喜歡，眼下也隻有這口湯能讓他覺得舒服。

周子謙突然開口：“爸，我下個月要去研學。”

“可以。”方棟點頭，“你學習上點心，别老是吊兒郎當的。”

“子謙最近可努力了，說是要考江大呢。”何靜趁機說。

“挺好。”方棟端起紅酒杯，輕輕搖晃着，“以程最好也考江大，将來畢業了我能幫你鋪路，如果你想出國留學，爸爸也可以送你出去。”

方以程放下湯勺，“我還沒決定。”

“以程成績那麼好，肯定沒問題。”何靜笑着附和道，“到時候你們兄弟倆還能互相照應。”

周子謙冷笑一聲，身體往後一仰翹着二郎腿，“我可不敢高攀人家少爺。”

“子謙，怎麼說話的？”方棟皺眉，“越來越沒規矩了。”

“沒事。”方以程淡淡道，“反正他超雄習慣了。”

何靜使勁拽着周子謙的胳膊，“你沒完了是吧？”

“是他要跟我沒完兒。”周子謙壓着火氣，聲音卻越來越高，“說誰超雄呢！當初是他先沖過來打的我——”

方棟厲聲喝道，“你給我閉嘴！”

方以程嘴角微揚，眼神冷漠中帶着一絲戲谑，“讓他繼續，也就這點本事了。”

何靜用眼神警告周子謙，要想繼續在這個家待着就趕緊閉嘴。

“以前的事，說好了都不準再提！”方棟掃了一眼餐桌上的人，目光最後落在方以程身上，“程程你也是，難得回來一趟，脾氣就不能改改？”

何靜聞言，臉上得意的神色一閃而過。

方以程站起來，“沒胃口，你們慢慢吃。”

“你給我坐下！”方棟突然把筷子摔進碗裡，“也就是你媽太犟，堅持要一刀兩斷，否則你也跑不了去青林那麼遠，我都管不了你了，當年撫養權就應該歸我。”

方以程看了一眼他和何靜，冷笑出聲，“你們也好意思提當年？”

方棟愣了愣，鐵青着臉陷入沉默，何靜的臉更是紅一陣白一陣。

一片寂靜。

方以程推開隻動了兩筷子的碗碟，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你！”方棟還想說什麼，何靜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老公，以程累了，讓他休息吧。”

周子謙冷嘲熱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白費心思，我就說人家不領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