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要出來了!”有人喊了一聲,不少人把手機舉了起來。
謝峤眯起眼,看着那輪紅日一點點躍出地平線,将整座城市都鍍上溫暖的光暈。
“以後每年都來。”
方以程舉起手機,鏡頭裡謝峤的發梢被朝陽染成金黃色,他按下快門。
這不是他第一次給謝峤拍照,他的手機相冊裡存着上百張謝峤的照片。
但卻是第一次,因為一個鏡頭心跳慢了半拍。
他又看見陶霄走到謝峤旁邊,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兩人頭挨着頭看陶霄剛剛拍的日出照片。
那股陌生的酸澀重新湧上心頭,這種情緒方以程很熟悉。
就像感覺到謝峤努力撮合他和姜甯時。
就像謝峤費盡心思給他制造生日驚喜時。
就像擔心他們将來不能在同一個城市上大學時。
就像知道謝峤跟陶霄總是在天台單獨相處時,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痛快。
......
方以程默默把手機放回口袋,此刻他終于明白過來,那股沒由來的酸澀,那些刻意制造的獨處,那些下意識的關注,早就在某個他不知道的時刻,悄悄變了質。
下山時,方以程始終走在最後。
山風掠過樹葉的沙沙聲,和樹上的鳥鳴聲此起彼伏,早起晨練的老人三兩成群地從他們身邊經過,便攜收音機裡放着咿咿呀呀的戲曲。
沿途風景大好,方以程的心思卻全然不在這。
謝峤回頭看他好幾次,發現方以程又落後了幾步,于是他折返過去,伸手捏了捏方以程的肩膀,“累啦?不像你啊程程。”
放在以前,這是再平常不過的動作,但此刻在方以程心裡開始變得......有點不一樣。
“沒事。”方以程不動聲色地錯開半步,正好避開陶霄投來的視線。
時間還早,2号線終點的車廂有些空蕩冷清,齊放随便挑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拍了拍身邊的空位,方以程在謝峤錯愕的目光中徑直走過去坐下。
“你......”謝峤剛要開口,就被陶霄拽着胳膊按在了斜對面的雙人座上。
謝峤擡頭看他,方以程假裝沒看見,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到了下一站,突然湧上來一群戴紅色鴨舌帽的遊客,擁擠的人群恰好隔斷了兩人之間的視線,方以程悄悄松了口氣。
坐了十幾個站終于到了。
“得回去補補覺。”齊放伸了個懶腰,轉頭看向方以程,“申請住校很簡單的,你後天問雲中君要張表格就行。”
“什麼?”謝峤震驚地看着方以程。
“對啊。”齊放說,“剛剛在地鐵上,方以程說他打算住校。”
謝峤臉色瞬間冷了,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哦。”
陶霄不明所以,探究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
一路沉默,回到家樓下,兩個人都知道對方有話要說,默契地停住了腳步。
樹影在地上搖晃,方以程先開了口,“我之前跟你說過打算住校的。”
謝峤當然記得,方以程住在舅舅家本就是權宜之計,等熟悉了學校環境就會搬去宿舍,每月回舅舅家吃頓飯,這樣的距離剛剛好,方淩雲也不會太擔心。
而且對他來說,住校确實方便些。
“不是說下學期嗎?”謝峤踢開腳邊的石子,“這學期還沒結束呢,還有一個月。”
“差不多了。”方以程盯着地上的樹影,“剛剛齊齊提到他們宿舍還有空位,如果下學期再搬,估計要分配去别的宿舍。”
“那我也住。”謝峤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讓王亮搬出去,我跟你住。”
方以程:“......”
謝峤:“有什麼問題嗎?”
方以程:“......沒有。”
“你從下山就開始不對勁。”謝峤突然上前一步,“故意躲着我,到底怎麼了?”
樹上的麻雀撲棱着翅膀飛走,方以程看着謝峤明亮的眼睛,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又開始翻湧。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如果提前住校,拉開些物理距離,或許能讓他想明白那些越界的念頭。
等他理清感受,他就能找到跟謝峤相處的平衡。
回到原點,他們還是跟以前一樣,什麼都不會變。
方以程避開謝峤的目光,“我……以後再跟你說。”
“可以。”謝峤松了口氣。
謝峤最讨厭他什麼都憋在心裡的破毛病,隻要方以程願意跟自己分享,他多久都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