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應該是雨花青。”
江湖皆知,雨花青并不是一味殺人的藥,它是一味折磨人的藥,健康之人中毒後甚至可以活一個月之久,隻是在每日深夜感到渾身猶如針紮般痛苦,快活城一貫是利用這個藥來轄制不服管教的人的。
隻不過,沒幾個人知道,雨花青原本是出自幽靈宮的,快活王的藥方是從幽靈秘籍中偷得的。白靜為朱富貴下此毒,目的不是殺他,而是折磨他,讓他恨快活王。
所以,此刻沈浪和許郎中都不知道,除了快活王,幽靈宮也是有解藥的。
許郎中又診了會兒脈後,歎了口氣,“我倒是有能暫緩雨花青毒效的法子,但是需要有人一直貼身照顧她,何況她這一身的鞭傷……你倆什麼關系?”
據他所知,沈浪一直是孑身一人的,而且又背負血仇,本不打算耽情于男女之事的。
沈浪被他問了個大紅臉,又有些氣極,“她是條人命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問這些事?!”
他們是什麼關系?
沈浪很難開口對許塵說,這個人其實會落到如今的境地,有很大的層面是被他受累。若非他長久以來的懷疑,若非是他昨夜的出手,仁義山莊未必抓得住她和宋離。
可是,他隻是想抓她問個明白,并未料到,她會因此身陷冤屈,甚至會為此喪命。
回想起曾經的過往,若非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早就該發現,她隻是個腦筋不太正常的傻姑娘罷了。
許郎中對他的回答有些無語,“可她也是個年輕的姑娘啊,我把救命的方法給了你,回頭人家未婚夫若是找來了,我豈不是成了給西門慶誘拐潘金蓮的王婆了,你可莫要坑我!”
“什麼王婆啊……”沈浪氣得直跺腳,“她沒有未婚夫——你一個大夫不想着救人,腦子裡都是什麼肮髒想法!”
“哎呀,你别急,她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也算是她陰差陽錯因禍得福,體内的軟筋散剛好能阻滞雨花青的擴散,所以她身上的青草香才會這麼濃,毒都停留在皮膚表面了。她就是内傷比較重血吐的有點多,你先讓她把止血劑服下。”許郎中說着從櫃子中取出一小瓶藥液。
沈浪連忙接過藥液,将人放下,墊高頭顱試着喂藥,可白飛飛的嘴巴一直閉得死死的,他如何都喂不進去,藥液順着嘴邊一路向下,全流進了衣領裡。
許郎中在一旁看得直搖頭,“你急什麼?要配合我施針,讓她清醒一點了,她才能喝進去藥嘛!真是浪費我一瓶藥……”
他從藥櫃中又重新取出一瓶藥,遞給沈浪,“一會兒我施完針,讓你喂時你再喂。”
他手撚長針掀開白飛飛的衣袖,準備針刺内關穴,卻入眼一片血肉模糊,“哎呀我去,算了紮指尖吧。”
于是,他用針在她十指尖依此紮過,不多時便見白飛飛眼皮輕動轉醒過來。
“喂,喂,現在喂。”許郎中督促沈浪道。
沈浪連忙拿起藥瓶喂了過去,可白飛飛依舊是不張嘴,甚至牙關閉得比之前還緊。
“咦?”許郎中有些奇怪,探過頭輕輕沖她道,“姑娘,你張張嘴,我們在幫你止血,救你性命呢,你用些力氣張嘴把藥咽了。”
他說完這話後,白飛飛不僅沒有張嘴,反而還把頭擰開了。
許郎中變了臉色,忙問沈浪,“你說實話,她這毒是怎麼中的?”
白飛飛是怎麼中毒的,沈浪其實并不是很清楚。當今早仁義山莊發現人跑掉時,許多人都覺得人是從某個出入口被放走的,由于幕僚和賓客衆多,這些人互相間皆有小團體,敵人逃走這事很快讓山莊陷入了無止境的拉扯與自證中,亂成了一團。
沈浪本就覺得她昨夜的認罪過于蹊跷,因此得知人逃掉了之後,他便不再驚動山莊中的衆人,選擇獨自探查,很快就順着腳印查到了他們出逃的那處矮牆。
從這矮牆的方向出去後,最近的縣城便是許縣,于是他便也抱着試一試的态度,往許縣的方向追去,不料竟真的在一片樹林中追到了人。
彼時,白飛飛的身邊已不見了宋離,是另一個女子在攜着她急行,他便遠遠地跟着二人,一直跟着她們見到了白靜,也因此聽到了她們間的全部對話。
一開始,他并不清楚她們的身份,才會對白靜的施暴冷眼旁觀,待到後面聽到莺兒說明真相的時候,心中便後悔萬分。
如今他這般焦急緊張,他自己也說不清是摻了幾分愧疚,幾分懊惱,幾分憐愛了。
總之是心情五味雜陳,說什麼也不想讓白飛飛死掉。
沈浪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所見,頗有幾分猶豫道,“當時我聽她言語間便已有幾分自絕之意,這雨花青……好像是她自己下的吧。”
“自殺?那可不妙啊,我可不希望今天救活了人,明天又給我來一出拔劍自刎……你先把她扶起來。”許郎回身從藥櫃中又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好在我這還有丸劑的止血藥,雖然不像水劑那麼高效,但也聊勝于無。你給她喂下去。”
沈浪接過藥丸,送進了白飛飛的口中,随即一擊天突穴,将藥送進了腹中,“郎中,然後呢?先治傷還是先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