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的那個不是一般人，原本是天上的靈珠子投到李府的。”

“哦……因為是神仙，都說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所以神仙投了人胎，原本是三天的最後就懷了三年。”

“三天？誰跟你說人懷孕隻懷三天的？”

“啊？不是三天嗎？”她臉微微變紅，确實不知道正常懷孕會懷幾天，她從小被關在幽靈宮那種地方不見天日，身邊全是老姑子，誰會跟她講這種事情。

她一直以為孩子懷上了就很快會掉出來。

“都說十月懷胎，懷孕要十個月的。”

“這麼久啊……如果人能記得胎兒時發生的事情就好了。”

也不知，白靜當初懷着她時是什麼心情。

會期待嗎？會讨厭嗎？還是……

無所謂呢？

“這個小孩即是天上的神仙，那他的家人一定都很喜歡他吧？”她又問。

“倒也沒有，他爹一直覺得，三年不生定是妖孽，他剛出生的時候還要拿劍砍他。”

她聞言愣住了，一直呆呆地看着地面，良久才問了一句，“後來呢？”

“你坐起來，我一邊給你驅毒一邊講。”

她看了看空了的瓷碗，緩緩坐起身。

“懷胎三年，卻生下了一個大肉球。”他取小刀，小心挑開她手腕内側淡青色的靜脈，一縷細小的血珠順勢湧出，“将軍怒而拔劍，直劈過去，肉球綻開，竟開出一朵蓮花……”

他對準腕上切口快速倒出藥液，藥水觸到傷口竟自動滲入血管，皮膚下頓時凸起無數遊走的細流。

“蓮花層層綻開，卻見蓮座當中正正坐着一個小人。”

他伸出兩指連擊她大陵穴與内關穴，掌心真氣灌入，藥液随他指尖遊走方向震顫着向上推進。

“将軍還要揮劍，天上卻突然出現一道聲音，一位老者向他喊道，莫傷我徒兒……”

真氣緩緩遊走，她感覺體内酥酥麻麻的。

“原來老者便是天上的太乙真人，他向将軍說明孩子的來源，并為孩子起名為哪吒。”

“那将軍呢？喜歡孩子了嗎？”她急着問。

他出指封住天宗穴，真氣自肩膀一分為二，“将軍忙于戍邊，哪吒便一直跟着太乙真人學法術。”

心肺附近的毒素最多，藥液越吸越鼓，她不由疼得抽氣。

“很疼嗎？”他有些擔憂，索性将真氣彙聚，繞過心肺轉而向下了。

她長輸了一口氣，“不疼，你繼續講。”

“哪吒天賦異禀，跟着太乙真人學到許多。某天，哪吒在東海中洗澡，卻因玩鬧太過不小心驚動了海中的龍族……”

“龍族是什麼？”

他言語頓住，手指也跟着頓住了，“你不知道龍嗎？”

她好像一個稚童，什麼都不知道。

她微微低下頭，羞得連脊背也弓下來了，“知，知道。”

“龍是一種神獸，生活在海洋中，是海洋的主人，掌管海中萬千生靈，也負責為民間降雨，也算是神仙吧。哪吒在海中洗澡，驚動了龍王，龍王便派三太子前去查看。”

“我，我知道的，那然後呢？”

“哪吒和龍三太子言語不和打了起來，三太子技不如人，被他扒開龍皮，抽去龍筋。”

她聽到這裡，忽然變得坐立不安了起來，身體不住地來回扭動。

彼時真氣正走至章門穴正欲向上，他隻當她是因驅毒疼痛，隻道一聲“忍着點”，又将兩股真氣重新彙聚。

她感覺腹部像有一隻毒蛇在四處遊走，越來越大。

她背對着他，卻總覺得真氣是沿着那條條的傷疤點點向上。

她的呼吸漸漸急促，手也不自覺抖動了起來，卻不是因為疼痛，“我，我不想聽了。”

她害怕，深深地害怕。

他卻仍在講述，“龍王見到兒子的屍體後，怒不可遏，逼迫李将軍交出哪吒，否則便要引海水倒灌入邊城，淹死所有的百姓。”

“我不聽了！”她身體向前，想要躲開，卻被他一把按住了肩膀。

“李将軍要捉拿哪吒交給龍王，他說，逆子，你骨是我賜，你肉是我養，我既能生你，自可滅了你。哪吒說，你賜我的骨，我剔了還你，你養我的肉，我削了還你。”

真氣一股腦灌入心肺，如萬針穿過。

“說罷，哪吒手握長劍刺入肋下，刃口剜入肌理剮出第一根肋骨，而後是第二根……第三根……”他真氣加注，順着肋脊點點向下。

無數螞蟻在血肉中被抽吸剝離，一點點彙聚到他的指尖。

“不，不……”她輕輕呢喃，淚水漣漣。

“……直剔到第二十四根，他将二十四根肋骨抛向父親，口中喊着還你賜骨……”

他掌心用力，黑如污泥般的毒血随即從背上的傷口點點滲出。

他随即雙掌翻飛，氣旋遊龍繞柱将她翻轉了過來，真氣沿任督直上，“第二劍直劈胸腹，刃口自劍突而下，五髒盡出，被他寸寸割斷……”

她哭地抽抽噎噎，又不想被他看，隻好勉強用手捂住了臉。

“……他将割碎的髒器也扔向父親，喊道還你血養。”

他指尖用力，又點破她巨阙穴，将毒血自此逼出。

“最後一劍，剖向心髒，他将心剜出，對李靖道，命我還你，從此我獲自由身，天地共鑒，你我再無瓜葛！

“呵呵呵，哈哈哈……”她輕笑出聲，越笑聲音越大，淚卻漸漸止了。

毒已驅完，他收納起真氣，輕輕地說，“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