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在的這個甬道底部,是一個空間狹小的地方,她整個人幾乎是站着插到裡面的,距離她頭頂半臂高的地方卻突然開闊了起來,形成一個規規整整的平台,看着實在不像一個天然形成的坑底。
也因此,所有的匪兵通通被卡在了平台上,沒人能擠到她的空間來,竟是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屏障。
可然而,惡臭在逼仄空間裡不斷發酵,他們的手臂不停地探進來,指甲刮擦着泥土混着粘稠血水,早已将她肩膀處的衣服扯得碎爛不堪。
最為要命的是,所有人都堵在這裡,讓空氣愈發稀薄。
她感覺快要被憋死了。
正在此刻,原本困住她的那塊平台竟突然發出機械響聲,随即往甬道壁縮進,使她所在的空間驟然開闊了起來,兩個匪兵未有料到,猛地跌了進來,發出陣陣慘叫。
随着一道“嘩啦啦”的鐵索嗡鳴,一個身着鵝黃色短衫的少女攀着鐵鍊出現在甬道中,一臉疑惑地看着甬道中的衆人,“什麼情況?”
少女看到她的臉時明顯一愣,而後二話不說,掏出随身的短刀,将一衆圍着她的匪兵依此抹了脖子。而後将短刀朝靴内一插,突然足尖勾着鎖鍊倒挂下來,發間紅縧掃過她染血的臉頰,沖她龇牙一笑,“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少女的臉龐明媚又可愛,是那種讓人一見便心生喜愛的長相,可白飛飛卻不認得她。
白飛飛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回答她,隻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一條被海浪拍打到岸邊的魚兒,在賣力地吮吸着餘生最後一點生命。
少女等了片刻,不見她動,于是咬住半截發繩悠閑地整理額前碎發,沖她說,“你出來啊,他們已經被我殺死了。”
白飛飛賣力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知道她是來幫自己的,費力好大力氣才從口中擠出一句話,“腿折了,沒力氣。”
少女湊近了才看出來她的臉色有多白,當即收了嬉笑的神情,手忙腳亂将她從坑底撈出,提氣便帶出了甬道。
“你挺住,我馬上帶你出去!”
奇怪的是,這句話的聲音低沉清冷,分明是個少年聲線,和剛剛的活潑伶俐的女聲判若兩人。
白飛飛顧不上思考她到底是她還是他,剛一出洞口便一直在推拒着,還作勢要往甬道裡跳。
“沈浪,沈浪,救人……”她的口中念念有詞。
“怎麼?”他察覺到她的意圖,“下面還有人嗎?”
“有,有……”她緊緊抓着他的衣袖,目光裡滿是祈求。
“你别急,我下去救人,你就在這裡等着好了。”
他将她扶至地上坐下,可她仍死死地抓着他。
“你要一起下去嗎?”
“機關……”她擡眼看了看一旁巨大且錯綜複雜的機關總控,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
他看了一眼,也随即猜到有人被關在機關中,于是攬着她,順着鐵鍊而下,很快就找到了之前關着她的那間密室。
白飛飛剛一回來,便掙紮着殘腿往鐵網處挪,卻隻挪動了兩步便跌在地上,疼得在地上縮成了一團,嗚嗚咽咽地叫。
“你,你做什麼這麼急!”他怨歎了一句,走至鐵網處朝下一看——
沈浪正伸着脖子,勉強将鼻子搭在水面上,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似噴火地盯着他問,“她怎麼了?怎麼了?”
此時白飛飛也爬了過來,二人看到對方還活着,皆是松了一口氣,然後也不說話,就那樣互相對視着。
少女蹲下身試着拽了拽鐵網,又恢複了女聲,“這要怎麼才能把人放出來?”
沈浪道,“剛剛,水位升了,一些,是你動,了什麼嗎?”
“哦……我是掰了一個把手,這樣,我上去再動動那個把手,你們在下面喊話,試試能不能把機關打開。”
“好……”
“好……”
兩道沙啞微弱的聲線同時響起。
少女:“……算了,你們還是敲鐵網回應我吧。”
他取出靴子内的短刀,往鐵網上面敲了兩下,發出了響亮的“铮铮”聲,“若水位下降就敲一下,上升了就敲兩下。”
“好。”
于是少女再度折返回道口,幾番試探下,成功将水位降下,鐵網也順利打開。可是關着沈浪的籠子卻是用銅鎖鎖的,和機關沒關系。
他将鐵籠整個提到了上方的密室中,看了看銅鎖,又搖搖頭,“可惜我們身上都沒有鋒利的兵器,不然直接劈開它就好了。”
白飛飛似是害怕他離開,緊緊地抓着他的褲腿,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這時,他卻從發間抽出一根細細的銀絲,将銀絲插到了銅鎖中,幾番操作下,竟真的将銅鎖撬開了。
“哈,我可真是個天才!”他開心地大笑起來,喉嚨中再次溢出了清泠少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