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陰風陣陣,密密麻麻的紅線也仿佛血霧一般,籠罩住整個廂房。
如怨如訴的哭聲在廂房内回蕩,宛如無數厲鬼在耳邊同時哀嚎,震得人心神恍惚,嗜殺恨憤之氣油然而生。
關南星反應很快,一揮手,降魔杵金光大放,膨脹為原本的數倍大,手中的赤紅劍同時分化為無數細小的劍,在空中盤旋圍成一個圓,将發狂的粉衣女子團團圍困住。
但粉衣女子的速度并沒有減緩分毫,哪怕在金光普照下,她的人形被腐蝕,黑氣四散,依然無視灼熱鋒利的劍陣,橫沖直撞地,硬生生把劍陣撞開了一條口子沖了過來。
她顯然已經癫狂了,不顧生死,一心隻想在臨死前狠狠咬對手一口肉。
關南星有些手忙腳亂,他可以輕易将粉衣女子斬殺于劍下,但他并不願意下殺招,而是不停阻擋,試圖圍困,這樣保守使得他在粉衣女子的不死不休的玩命攻擊下顯出了幾分弱勢,不禁節節後退。
重複幾次,關南星也煩了,低吼着:“你怨什麼你倒是說呀,你再這樣,我真要一劍斬死你了。”
原本已經被安撫下來的人臉們躁動起來,他們身上的白線逐漸潰散,化作點點白點向女子飄去。
而女子也仿佛得到了補給似的,越發兇猛起來。
關南星終于下定了決心,他兩指間憑空多出一張符紙,符紙剛一現身,便無火自燃,綻放出熾熱的光芒。
猛然間,一股熱浪轟然散開,粉衣女子的哭喊聲戛然而止,那些人臉的掙紮聲也随之消失,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陷入了死寂之中。
姬九斤緩緩從關南星後面探出來腦袋,隻見地上有一道盈盈紅光,仿佛紅外線一般直沖天際。
粉衣女子就跪坐在紅光旁,低頭梳理着自己的頭發,安靜異常,好像被什麼強行安定下來了,人臉們臉上同樣挂着安詳的笑容。
她咽了口口水,有些被震驚到了:“這是什麼?”
“我師長給的護身符。”關南星說道,他避開姬九斤的視線,低着頭甩了甩袖子,衣袖明豔的紅色上有魔氣侵蝕出的黑點,他掐了個法術,水光一現後,衣服更潔淨了,但黑點還在。
“為什麼會有一道紅光?”姬九斤好奇道,
“追蹤标記,使用便會激發。”關南星說道,他臉色有些郁郁不快,但這種不快又不是對着姬九斤的。
姬九斤哦了一聲,突然明白他為什麼困住粉衣女子還不高興了,對于一個初出茅廬、瞞着師長孤身犯險、迫切靠自己的實力做出一些事情的少年來說,沒有什麼比動用師長的饋贈才成功緻勝,更讓人感覺挫敗的了。
“走,出去等。”關南星拉着姬九斤往廂房外走去。
他腳尖一躍,坐在院中的山茶花樹樹枝上,姬九斤跟着坐在他旁邊。
夜色如涼,兩個人相顧無言。
“月亮出來了。”姬九斤看了看天空,沒話找話道。
原本被黑氣籠罩的大院,此刻那層厚重的黑氣漸漸散去,月光趁機透了進來,溫潤明亮如流水,地上隐隐有昆蟲鳴叫,黑貓從牆角鑽出來,又跑開,四周比起之前死寂封閉,多了份生機勃勃。
“你剛才怕不怕?”關南星側臉低聲問她,“我剛才以為你和哪些人一樣。”
哪些人?姬九斤疑惑了一瞬,然後便乖巧地柔聲回答道,“有南星仙長在,我不怕。”
關南星低頭看了一下她的手,姬九斤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她的雙手還在微微地顫抖着。
死手,真不給面子。
姬九斤若無旁事地往袖子裡縮了縮,強行給自己挽尊:“剛才手上不小心沾上點塵土,我甩甩。”
見關南星仍然盯着她的手不放,她不禁有點惱羞成怒了,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後怕呀?仙人的命是命,凡人的命就不是命嗎,就不準滿口甘心慷慨赴死的正義小白花偷偷惜命嘛!
她還沒吐槽完,就看見關南星伸過來手,抓住她縮在袖子裡的手。
他的手骨節很大,清瘦又修長,玉一般的澈透白皙,卻沒有玉的冰冷,相反是如火焰般的熱烈,溫暖到幾乎燙手的程度,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态覆在她手上,把她的手完全都蓋住了。
溫暖觸之即離,姬九斤還沒反應過來,關南星就已經把手收了回去,隻不過,姬九斤看着水光一現後,自己身上衣服便潔淨如初,不禁眼睛一亮。
哇!是法術欸!
她擡起眼去看關南星,輕笑着道:“原來這就是法術嗎?要是我也能……”
快問我也能什麼!
關南星有些出神,黑鴉般睫毛垂下,遮住眼眸裡的顔色:“害怕還不跑,你這人怎麼這樣?其實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你就這麼喜歡……”我嗎。
一陣風吹過,滿樹滿熟的山茶花随之而動,美豔的紅花,大朵大朵地、決絕地脫離了枝頭,仿佛下了一場花雨,落在地上形成一小窪花海,關南星含糊不清的話随之飄散在了風中,姬九斤沒能聽清。
說實話,她也沒注意聽,她現在滿門心思都是她的修仙大業。
姬九斤自認幫了關南星大忙,不僅幫助他找魔物蹤迹,雖然是他察覺并追上的;還幫助他驅魔,對他不離不棄,雖然主要靠他自己打……但總的來說,作為一個可憐可敬的正直小白花,她不配擁有一個offer嗎?她當然配!
“要是我也能修煉就好了。”姬九斤擡頭45度仰望月亮,白淨的臉龐安靜又憂傷。
快說我一定能啊!快測我能不能去修仙、問我想不想去修仙界!
姬九斤眼神餘光看到關南星動了動,形狀飽滿、顔色漂亮的唇瓣輕啟,好像準備說什麼一樣。
就在姬九斤滿心期待關南星即将要說出來她最期盼的那句話語時,一道從天而降的聲音憑空打斷了他們,
“關師弟,師兄們來遲了,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