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這是diss battle的“習俗”,但親耳聽到别人用一連串的髒話和侮辱性的詞語噴向嚴知的時候,孟曜還是忍不住升起了一團怒火。
不過很快,他在聽到嚴知面具下迸發的低沉又粗暴的嗓音,随着如密集子彈的語速把對面投擲過來的暗箭悉數炸回,這種充滿攻擊性的狂妄,是孟曜從未見過的嚴知。
但是......好帥!
孟曜有些興奮,他握緊拳頭在心裡為嚴知搖旗呐喊。
他認識的嚴知在頗具壓迫感的身高下,總是一副高冷威嚴的表情,再加上沉默寡言的性格,讓孟曜總覺得嚴知像是被厚厚的繭包裹着看不清真實模樣。
而這條視頻讓孟曜明白,或許這才是嚴知真正的樣子。
孟曜掃了一眼看網上說嚴知和rapper的那些事情,這些一看就是造謠,畢竟沒有證據的言論隻要有惡意誰都能編造出。
可并不是每個人都像孟曜一樣與當事人相熟,更何況網絡上的輿論摻雜太多個人主觀情緒與不能言明的立場和私心,是以嚴知的黑熱搜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到葉頃岚開始壓制時就已經無力回天。
“喂,嚴知。”
“岚姐。”
“情況緊急我就直接問了,網上的黑熱搜是真的嗎?”
“你說哪個?”
“......主要是你和樊钛斯克的那個,你們以前是好朋友?”
“不是,我不認識他,也沒有微信。”
現在已經是上午十點,初夏的太陽正熱烈地炙烤着大地,但嚴知的房間裡門窗緊閉,厚重窗簾遮擋一切可能滲透的光亮。他穿着睡衣,坐在床邊身後是淩亂的被子和枕頭,他聽着電話裡葉頃岚急切的詢問,平靜地一一回應。
“那你和他在音樂軟件上的互動是什麼情況?”
“剛發歌第一次有同行評論支持,出于禮貌也應該回複一下。”
葉頃岚問完問題,“知道了,最近不要出門,這件事公司會幫你解決的。”
“......謝謝岚姐。”
嚴知挂掉電話,深出了口氣,曾經被他藏在記憶深處的應激反應差點再次爆發。
沒多久,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嚴知看向屏幕,上面的一串電話号碼即便沒有備注也早就被他爛熟于心。
他靜靜地看着屏幕上的手機号不停閃爍,直到呼叫等待時間快結束,他才不得已接聽。
“嚴知!你到底有沒有在準備考研的事情!?”
電話那頭女人憤怒的斥責與質問萬箭齊發,直接刺穿嚴知的耳膜。
“你在學校做什麼呢!?”女人絲毫不給嚴知解釋的時間,“要不是同事看了熱搜提起你的名字,我竟然不知道你背我着去當什麼愛豆?而且你居然還敢在高考前去跟一群小混混似的人往來,你膽子真的太大了!”
嚴知将手機拿開,哪怕不開免提他也能聽清女人說的每一個字。
“我辛辛苦苦把你帶大,從小培養你給你報輔導班讓你上最好的學校,一路把你供到帝都大學,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說話!你就這麼恨你親媽!?”
“我哪點對不起你!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麼要幹出這種事情,是不是故意報複我!”
“你跟你爸一樣,沒有良心!狼心狗肺!”
女人撕扯着嗓子,喊着、吼着、叫着。
嚴知沉默地聽着。
一如他五歲時、十五歲時,每次面對母親歇斯底裡的斥責,機關槍一樣的質問,嚴知都隻能沉默着卸下所有心理建設,去毫無防禦地全部接受來自親生母親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裡隻有斷斷續續從聽筒中傳來出的啜泣聲。
嚴知低着頭,像是一座石像。
孟曜站在嚴知的門外,聽不到屋内的聲音。
他在門口猶豫徘徊,一邊揣測嚴知是否會因為心情不佳拒絕他的安慰和陪伴,一邊又想着不能在這種時候讓嚴知一個人封閉自我。
孟曜的手擡起,在快碰到屋門時又放下。
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