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不太敢動，直覺今晚的周其钺不對勁。

唇上手指的動作時重時輕，一會兒重重按下，一會兒輕輕拂過，她能感覺到它顫抖得厲害。

不對，是眼前這個男人，在顫抖。

他到底在發什麼瘋？

如今她并未佩戴袖箭，沒有武器的她，面對他毫無還手之力。

鼻尖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唇上觸感黏膩，她不由得小心吞咽一下，心想他是真的瘋了，手上的傷十有八九是不顧院牆上的尖刺強行翻過來受的。

顧雲斟酌了一下語氣，正待開口，卻被他趁機伸入一根手指，血腥味頓時在舌尖蔓延，驚得她連忙去掰他的手。

他卻不管不顧，毫無顧忌地攪弄着她的小舌，動作溫柔又放浪。

帳子裡響起暧昧的水聲。

顧雲呼吸急促，掰不開他的手，幹脆用力朝嘴裡的手指咬去。

血腥味更濃了。

“嘶。”

周其钺擡起另一隻手，掐住她的下颌逼她松口，動作氣定神閑。

随即，趁着抽出手指的間隙，俯身狠狠吻了上去。

時間在這一刻仿若靜止。

唇舌交纏之間，除了清冽甘甜，還有濃濃的血腥味，就像他們一路走來糾纏不清的關系。

顧雲始料未及，鼻尖的血腥氣讓她眩暈，偏偏想要大口呼吸時隻會被他吻得更狠。

她本能地要推開他，可動作間，手掌觸碰到的除了他健碩的肩背，還有冰冷的金屬——

是仍插在他身上的利刃。

傷口被攪動的疼痛沒有讓他清醒，反而愈發沉浸地投入到這個吻中。

他應該傷得不輕，顧雲不敢再輕舉妄動，雙手虛虛握在他的衣袖之上。

察覺到她的乖順，他的動作愈發肆無忌憚，一手按住她的後腦，一手按住她的腰背，直直将她往自己身上送。

他時而将她抱得很緊、吻得很兇，時而又将她松開、吻得溫柔。

可無論他動作如何，始終沒有給她逃離的餘地。

糾纏之間，顧雲忽然感受到了他顫抖的原因。

他身體裡似乎有兩股力量在拉扯，一股要将她狠狠絞殺，一股又在叫嚣着将她松開。而他不知在和哪股力量對抗着，給她帶來的桎梏于是也時松時緊。

唇舌間的血腥味漸漸散去，耳邊除了自己胸腔裡強烈的心跳，還有他的。

也許是被他感染，顧雲的身體也開始細細顫抖。

她從不知道親吻也能親出這樣天崩地裂的架勢，空氣一點點變得稀薄，夏日裡本就悶熱的床帳之内溫度也越來越高。

感受到他身上強烈的情緒，顧雲心顫不已，就連指尖也開始因為缺氧而發麻。

她必須得快點結束這個荒唐的吻。

顧雲清楚他的性子，越反抗越會激起他的征服欲，于是她擡手，避開他身上的利刃，緩緩伸向他的眉眼。

她輕撫他的臉頰，帶着強烈的安撫之意。

果然，周其钺忽地怔住，一下子就松開了她的唇。

顧雲這次很輕易就掙開了他的手。

她起身下榻，室内燃起一盞孤燈。

顧雲坐得離他遠遠的，夏日輕薄的寝衣已被熱汗浸透，顯出些若隐若現的春光來。

她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衣襟面頰仍帶着些鮮紅的血迹，襯得她潮紅的臉頰更加妖異。

待看清周其钺身上的情狀時，她隻覺觸目驚心。

肩背之上插了不少小飛刀，很眼熟，毫無疑問來自于她布置的機關。

他今日身着玄衣，血迹浸濕了衣袍卻不甚明顯，倒是極緻的黑與星星點點的紅襯得他潮紅之下的蒼白臉色愈發明顯。

周其钺目光沉沉，從方才起就愣愣地看着她。

顧雲給自己倒了杯水，呼吸終于平穩了些，轉頭迎上他的目光，“今晚發的是什麼瘋？”

二人遙遙對望，周其钺深吸一口氣，沒頭沒腦來了句——

“我做不到。”

“什麼？”

“我試過了，遠離你，我一點也做不到。”

說罷，他起身朝她走去，顧雲從座位上迅速彈起來連連後退。

這不像他，無論是生出嘗試放棄這種念頭，還是今晚突然的癫狂舉動，都有些不像他。

顧雲背對着門口，準備随時奪門而出。

“端午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見她警惕，立在了一個讓她覺得安全的距離，高大的身形挺立，被紮得像刺猬也恍若未覺。

對于她的問題，他卻不正面回答。

“雲娘，時至今日，我希望你快樂，可偏偏我在你身邊隻會讓你不快樂。我想要你留在我身邊，可偏偏你那麼厭惡我，我除了那些不光彩的手段似乎無計可施。”

“我知道，你我之間從頭到尾都是我的強求，你受了很多委屈和傷害。我想，要不就順一次你的意？”

“可我試過了，看着你與别的男人親密，比殺了我還難受。”

“我看見他抱你、吻你，心裡像有一把火在燒。白日裡我忍住了破門而入的沖動，夜裡這把火卻越燒越烈。”

“一想到我退出後，你以後還會與别人親吻纏綿，我就嫉妒得要瘋掉！”

“雲娘，你該是恨我的。可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