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知道嗎?”見她一臉疑惑,孟盈兒極不樂意地說起徐家長女,柳眉似要擰到了一起,“如若不然,徐安遙也不會這樣讨好,身為徐府嫡女,難道要嫁去做妾不成……”
丫頭擔憂她不明先生所擁有的威名,忙為她道明:“大司樂雖權勢不大,可名望在宮裡頭極為響亮。若得先生賞識,一來可有幸入宮奏琴曲,掙得自家顔面,二來可攀上枝頭,一世享盡着榮華。”
“司樂府的琴姬大多都有着顯赫身家,可與宮裡頭的樂師不同。況且我們是受先生庇護的,縱使入了宮,光看這司樂府的招牌,也沒人敢輕賤。”
“也是……”恍然回着話語,楚輕羅乍然擡眸,打趣地問向身旁俏麗之色,“所以盈兒也懷着這心思?”
聽罷,豈料孟盈兒霎那間斂起玩鬧之意,遠觀迎面而來的三兩貴女,極是正容道:“我自當不同,我是真心愛慕先生,才不與那些人同流合污……”
天際遊雲淡淡,風高日複斜,廊外春花明彩袖,司樂府所料理的花木與宮中無别,令賞花者如癡如醉。
方才曲先生所道仍萦繞于耳畔,那名冊内似真的沒有她的名姓,錯過這一回,刺殺孫重遙遙無期。
縱使她展出高超琴藝,曲寒盡興許也不認可,他那脾性無人摸得清,誰又知先生的公正嚴明在何處。
當下的重中之重,便是要勾誘他心魂……
深思熟慮了幾番,她故作思索狀,眸光悠閑,靜望途徑的淺碧玉蘭:“你說……要怎樣的琴技才能入得了先生的耳,怎樣的學生才可随先生去郡主的慶功宴……”
“我覺着徐安遙定算一個,其餘的便要看先生如何挑選了。”丫頭無可奈何地一擺衫袖,瞧看遠處那飛揚跋扈的女子,隐隐切齒道。
徐家小娘子家世顯赫,這府邸中無人不曉,都說此地公道,眼下一瞧不過爾爾,到頭來還是看的出身門第。
楚輕羅瞥望那目中無人之女,輕問着丫頭:“司樂府不是不以家世論長短嗎?”
望她這模樣,許是對徐氏嫡女不甚通曉,孟盈兒又恨又不解他法,半晌相告:“你莫看徐安遙狂妄自大的,她的琴技雖稱不上都城數一數二,也算是位列前五。”
“那樣才貌雙全的女子,先生不選她選誰……”
雖不願承認,但徐安遙的琴藝的确不可小觑。
原以為徐府千金空有一副明面之貌,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未想其人真有技藝藏身,還是個高深精湛之人。
她訝異萬分,自然而然地再瞻望過去。
“不說這令人忌妒的事,”閑談的話語一轉,不欲再道那惹人生妒的徐家女,丫頭一想即将到來的乞巧,眉眼彎成了皎皎新月,“你喜歡何等樣式的花燈?明晚我去街市上替你買一盞回來!”
想她一心撲于課業,恐是對花燈不着興緻,孟盈兒猶豫相望,悄聲嘀咕道:“你莫不是不喜花燈吧?這世間的姑娘大多都喜愛的……”
“兔子的,”她忽而回答,眸底蕩起幾層潋滟,頗為欣喜地再道,“我想要一盞兔子花燈。”
“好,我記下了!”相識的幾日,還未見過眸前嬌色如此歡欣,丫頭明了地點着頭。
曾幾何時,她也對那乞巧花燈很是喜歡,隻是舊時的喜愛已埋入塵埃。
自宮城的那場大火被熄滅後,她再尋不見其餘的歡喜……
若非借着僅存的恨意走到今時,她應在多年之前,就入黃土了吧。
一夕過去,已至佳節,府上的姑娘為過乞巧已離了府。庭院尤為冷清,園内百花也落得無人賞觀之境。
為孟丫頭澆灌完擺于窗台處的盆花,她沉默思忖,帶上書冊便朝着偏院走去。
如此獨處的良機,她定不會輕易放了……
“楚姑娘怎也未出府?”
未踏出樓閣幾步,楚輕羅忽聞一聲溫潤之音傳來,她循聲回眸,見溫雅若清風的盛公子正站在長廊中。
雖已高中狀元,昔時的書生氣仍未褪盡,紫衫公子亦是手執一書卷,見她來了,既驚喜又困惑。
盛有章四顧空曠的府邸,疑慮漸起,輕聲問道:“這可是一年一度的乞巧節,時機難得,姑娘不去與情郎碰面?”
“公子不也不去見心儀的姑娘?”此話當真問得奇怪,她柔目微挑,戲言地反問着廊下儒雅。
聞言頓時一綻笑意,盛有章故作沉思之樣,良晌,别有深意地答她。
“盛某與楚姑娘應是相近的。”
至于相近在哪一處,他未言明,隻淺淺地觀望着面前婉若芙蓉的秀色,似是庭中冷風再強勁些,她便會随風飄走,着實叫人疼惜。
從容地走近些許,楚輕羅回想他前兩日所言,輕盈笑道:“我回去想了幾夜,覺公子所言極是,我是該沉下心來求學,其餘的事不該想的。”
“先生若知姑娘這麼想,應會對姑娘改觀。”這抹嬌柔真因他的話有所動容,盛有章喜形于色,瞧她方才前去的方向,斟酌地問道。
“姑娘這是……要去曲先生的偏堂雅室?”
知曉曲先生是為補楚姑娘的課業才召她入雅堂,他曾經迷惘不已。分明自己也有一日的課業落了下,先生為何從未喚他去……
“我所求,是想向世人證明,女子也可有所作為。”她不予直面回答,随之看向那幽靜别緻的府院,開口含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