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遲渡的消息回的很快。
不過仍是簡短的過分,隻單字一個“好”。
隔着屏幕,情緒無從分辨。
溫霜降卻一整晚都如同陷在一場如夢似幻的夢裡,無法确信她跟遲渡竟真的是要結婚。
直至第二日早上接到遲渡電話,詢問她今晚是否有時間同他去見一趟他母親,這種無法确信似乎才添上那麼幾分真實的意味。
畢竟是第一次見家長,下班後,溫霜降特意回家換了一身衣服,又細細補了妝。
出來時,遲渡已經提前等在白洋裡外。
溫霜降上了車,車子一路朝着栖風苑駛去。
駛出一截,溫霜降想起什麼,看向遲渡:“遲先生,不知你母親喜歡什麼?一會兒可能要麻煩你載我去買一趟。”
下一秒,遲渡卻沒頭沒尾的回了她兩字:“遲渡。”
溫霜降沒反應過來:“嗯?”
“以後喊我遲渡。”遲渡淡淡吐出一句,又簡單解釋:“既然是馬上要結婚的關系,就沒必要再喊得那麼生疏。”
溫霜降被他這句解釋勾的心頭微動,心底莫名軟的像墜在一團雲上,放在包上的手指不自覺的動了動,才喊出這個早在重逢時就想喊的名字:“好,遲渡。”
遲渡沒應聲,隻續上方才中斷的話題:“不需要買什麼東西,你人去了我母親已經很開心。”
“那怎麼行?怎麼說都是第一次上門,理應該帶些東西。”
遲渡見她表情認真,便沒再堅持,隻道:“她喜歡郁金香。”
“我知道有一家店,一會兒帶你過去。”
“謝謝。”
“以後不必跟我客氣。”
“好……”
行至半程,遲渡把車子停在一家透着法式浪漫的花店前,陪着溫霜降一起下車買花。
按着遲渡的建議,溫霜降選了一束粉白色的,是很好看的漸變色,下面是無暇的純白,上面層層疊疊淡雅的粉暈開。
從花店出來,旁邊正好是一個超市,溫霜降便又挑了些水果和其他。
重新啟程,車子很快駛出繁華都市,往僻靜的郊外開去。
溫霜降看着道路兩旁陌生的風景,無端一點一點緊張起來。
這種緊張在車子駛入一扇鐵藝雕花大門,旁邊傳來遲渡的那句“到了”時,抵達頂峰。
輕輕吐出一口氣,溫霜降下了車,又整理了一下着裝,這才跟在遲渡身後朝門口一步一步走去。
站定,按下門鈴,約莫四五秒,門打開來,一個女人出現在眼前,一身素淡長裙,容貌清美淡雅,眉眼間同遲渡幾分相似,隻是平添幾分病容,像書中弱柳扶風的病美人。
一個照面,溫霜降腦袋白了一瞬。
還是饒婉先出聲,聲音溫柔清淺:“你就是霜降吧,快進來。”
溫霜降這才回神,把手裡的郁金香遞過去:“阿姨好。”
“我很喜歡,有心了,以後過來不必帶這麼多東西。”
恰是飯點,一行人簡單寒暄,在餐桌旁落座。
本以為會是一場有些尴尬的會面,畢竟遲渡性子冷,溫霜降還以為他母親也是不苟言笑的類型,不料饒婉卻是溫婉,溫聲同她講話,親切的像是家中長輩,聊至最後,溫霜降再無半點緊張。
隻有些擔憂,期間好幾次饒婉咳嗽,臉上是妝容都遮不住的蒼白虛弱。
大概也是考慮到饒婉的身體情況,一餐飯結束,囑咐了家中阿姨看顧饒婉早些休息,遲渡便打算帶她離開。
臨行前饒婉卻又拉着她手将她留了一留:“霜降,稍微等我一下。”
溫霜降見她進了一間房間,再出來時,手裡拿着一枚精緻複古小盒。
小盒打開,裡面是一隻通體碧綠的镯子,瞧着沒有一絲雜質,好似一汪會流動的碧泉,一看便價值不菲。
饒婉将那镯子親手為她戴上,打量兩秒,露出個笑:“好看,很襯你,這是阿渡的外婆當年留給我的,今天我把它送給你,祝你和阿渡以後好好的。”
自打遲渡從國外回來便郁郁寡歡,她不知還有多少日子陪他,怕他就這麼消沉下去,才安排了他去相親。
沒想着非要有個什麼結果,隻盼多見些人,他能慢慢走出來。
不料這才相了一場,遲渡便告訴她有了合适的人。
今晚這場會面之前,饒婉其實一直對此事存疑,直至見到溫霜降,小姑娘望着遲渡的眼神打消了她所有的疑慮。
二十年前,她也曾有過那樣的眼神。
雖然尚且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遲渡身邊如果能有這麼一個喜歡他的人,願意陪着他的人,她也便安心了。
溫霜降不知曉饒婉此刻所思所想,隻覺這镯子意義非凡,實在貴重,她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求助的望向遲渡。
遲渡對上她的目光,隻微點了下下巴:“既然是我媽的一份心意,就收下吧。”
溫霜降便惴惴不安的收了镯子:“謝謝阿姨。”
回程的車上,剛上了車,溫霜降便收了镯子,放進小盒裡收好。
遲渡掃一眼她的動作:“怎麼不戴着?”
“太貴重了,萬一磕了碰了,多可惜。”說完,不待遲渡回話,溫霜降想起什麼,又試探的望向遲渡棱角分明的側臉:“對了,說起來,阿姨身體那麼不舒服,怎麼沒住院?”
她問的足夠小心翼翼,遲渡聽完卻仍舊沉默須臾。
空氣在車廂裡轉了一個來回,他才低低開口,聲音在夜色裡顯得有些沉:“若非到了不得已的時候,她不想在醫院度過最後的時間,家裡每天會有私人醫生過來為她檢查身體,尚能處理她眼下的病情。”
這種話題總是有些沉重,溫霜降也跟着安靜了片刻,才道:“那我們以後經常來看她吧。”
心底像是被什麼不輕不重的撓了一下,遲渡望着街上的霓虹,忽然有些不那麼意外饒婉把這镯子送給她了。
車子一路駛回白洋裡,時間已經挺晚,兩人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