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她意料的,舒漾竟沒有很快發難。
她和遲渡還是過了好長一段平靜的日子。
直至四月底。
某個周日的晚上,遲渡忽然同她說下周一要去煙城出差,大概去兩三天。
剛開始溫霜降并未多想,隻如同他之前每一次短暫出差,随意問了一句是否是他一個人去,還是和同事一起。
遲渡頓了下,說和同事一起。
興許就是那一下停頓,叫她來自女人的第六感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溫霜降在吹風機嗡嗡的聲音裡沉默了一下,才問:“是和那個叫舒漾的女同事一起嗎?”
遲渡這回沒有停頓,也沒有半分隐瞞,很快低低應聲:“嗯。”
他的坦蕩像是一顆定心丸,叫溫霜降心神安穩幾分。
她到底什麼都沒再說,幫遲渡收拾了東西,又在周一早上送他出門。
雖然短暫異地,但她和遲渡并未失聯。
工作的間隙,遲渡會時不時的跟她發消息,會問她今天吃了什麼,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也會同她分享煙城的建築,或是他覺得還不錯的菜品,說改天有時間帶她嘗。
晚上的時候他們會視頻,但也不是每時每刻捧着手機聊,大多時候,他們像沒有分開一樣,各自做着手頭的時,偶爾看向手機鏡頭,順勢聊上幾句。
其實送遲渡出發時,看着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她是有過不安的。
最後那種不安卻又消弭于遲渡同往常沒什麼區别的溫情中。
隻是這種安穩終究未能一直持續下去。
那是遲渡出差的第二天晚上,等至将近淩晨,溫霜降都未能等到遲渡的視頻。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間,倒先收到一則短信。
來自于一串未知号碼。
短信内容很簡單,是一張照片,照片中舒漾腦袋枕在一個男人的肩上,笑着看着鏡頭。
男人隻露出一截棱角分明的下颌。
但溫霜降幾乎是一瞬間就認出,那是遲渡。
所以,這是來自于一條舒漾的信息。
而這條信息像是将一切剖開,無比明确的告訴她,遲渡今晚之所以沒發來視頻,是因為此時他正和舒漾在一起。
或許還正在如同照片中所呈現的那樣,相擁而眠。
溫霜降猛地将手機熄屏,感覺刹那間像是有一隻手,緊緊的攥住了她的心髒,叫她無法呼吸。
她垂着眼睫,頃刻在一陣茫然無措間紅了眼眶。
隻是她終究沒叫那滴眼淚落下來。
須臾,溫霜降用手背捂了下眼睛,很輕的吸了下鼻子,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關心則亂。
然後她重新點開那張照片,逼自己重新審視那張照片。
照片中遲渡隻出現了一個下颌,她并不能猜測遲渡處于什麼狀态。
興許,他隻是睡着,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拍下了這張照片。
而舒漾的真正目的,就是先叫她自亂陣腳。
如果她此刻真的因此而慌亂悲傷,或許才是真正的落入了圈套。
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她不該妄下結論。
這件事,要等她問過遲渡再說。
心緒漸漸平靜下來,良久,溫霜降給遲渡發了一條消息,入睡。
第二天醒來,這條信息卻遲遲未收到回信。
不知是何原因,遲渡短暫同她失了聯。
這種無從得知真相,腦海裡卻瘋狂湧現昨晚照片畫面的忐忑,叫溫霜降如同踩在一團棉花上,好似随時會陷下去,墜入不見底的深淵。
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
在辦公室接水時,連水溢出都未察覺。
還是同辦公室一位老師提醒,溫霜降才驟然回神。
那老師打量兩秒她有些不大好看的臉色,關心的問了句你沒事吧?
溫霜降勉強搖了搖頭。
仿佛受了她心情影響,下午時,窗外開始應景的下雨。
雨勢不小,嘩啦啦下了好幾個小時,整個城市都被淋的模糊不清,像是要陷落在這場雨中。
一直到下班時間都不見停。
溫霜降等了會兒,隻能撐着傘離開教學樓。
隻是雨勢實在太大,隔着傘面飄進來,幾步路的功夫,就将她半個身體全部淋濕。
冷意順着四肢擴散開來的瞬間,溫霜降不知為什麼,忽然在此刻想起遲渡。
想起第一次下雨,他撐傘來接她下班。
當時也是下了這麼大的雨。
可他将她擁在懷中,沒叫她淋濕半分。
那時候傘外雨淩淩,她的心底卻暖的像杯熱咖啡,袅袅冒着熱氣。
可眼下,她隻覺得冷。
好像那些雨絲不是貼在她皮膚上,而是鑽進了她心底。
直至回到車上,這種冷也并未被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