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淩鋒?
女人颠三倒四的情緒宣洩和男人有條不紊的邏輯反駁被放在天平兩端。
雙臂抱膝縮成團的楚辭青此時闆着一張臉,嚴肅得好像端坐主席台上的法官,手裡拎個小錘在原告與被告中左右搖擺。
哐啷!
原告替她做出判決!
男人做完反方陳述後剛松開手,披着白色皮草身材嬌小的小姑娘就彎腰拎起地上的棱條包包,原地360度旋轉後直直沖着男人的中心部位砸去!
嘶。真狠。
楚辭青下意識閉眼。
隔着老遠都能聽見男人猝不及防的痛呼聲,一瞬高昂後又變成壓抑的隐忍,餘音散落在空中,順着她微紅的耳廓鑽進心底最深處。
再度睜眼,男人單膝跪在地上,一拳撐地,一手捂着剛被擊中的敏感部位,肩膀微微顫抖,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身旁的女人明顯慌了,一會喊“我我我什麼也沒幹”、一會喊“你你你站起來啊”、一會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欺人太甚!”手足無措地跺腳望天,就是沒有伸手去扶男人的意思。
她眼中飄過幾分同情的色彩。
原本草丹的心情在超級倒黴蛋的襯托下忽而好了不少,她默默替他祈禱了一句。
“閉、嘴!”男人忍痛低喝。
女人似乎突然被驚醒,慌忙拎起地上的包一溜煙地跑了,空中回蕩着一聲沒什麼底氣的“你等着”。
楚辭青皺眉,正猶豫着要不要現在出去扶男人一把,就聽見叮咚一聲。
屏幕閃爍的綠光刺痛她的眼:顧客已取消訂單。
F*****K!!!
她要去找他拼了!!!
猛一動作,頂上的樹梢紮得她頭頂和臉頰生疼,她一邊低聲咒罵,一邊雙手撐地往外狗爬着探出花叢。
剛要起身,她蓦地意識到什麼。
然後,像無數經典電影鏡頭一樣,她紅着張小臉緩緩擡頭,眼神含羞帶怯對上男人俊秀溫和的臉龐,微微抿唇一笑……
停!想什麼呢?
分明是,像台生鏽老舊的機器人,她咔哒咔哒擡起僵硬的脖子,眼神慌裡慌張對上男人凜冽無情的臉,腦袋當場宕機……
昏黃路燈下,男人雙膝都貼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捂着某個不能明說的地方,滿臉薄汗,膚色慘白,薄唇抿成直線。
至于眼神。
楚辭青悄悄把鴨舌帽往下壓,試圖遮擋住自己的面容。
她什麼也沒看見。
不要殺她滅口。
但男人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那道視線冷厲逼人,如開過刃的刀尖般劃過她裸露在外的皮膚,逼得她寒毛都豎起來。
刹那間,心中百轉千回,腦中空空蕩蕩。
怎麼辦怎麼辦??
該說什麼才能證明她雖然是有意鑽的狗洞但不是故意鑽的狗洞??
說自己其實是個眼瞎耳聾的狗洞愛好者,隻是鑽個狗洞但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他會信麼?
時間一秒秒過去,男人眼中神色越來越冷,隻看一眼就覺喘不過氣。
楚辭青覺得自己在對方眼中已經和屍體無異——
因為知道太多所以死在開局的炮灰,名字都不配有一個的那種。
……
但是,憑什麼呢?
她隻是跑個代駕,什麼也沒做錯。
有錢怎麼了?
有錢就可以溜着人玩?
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鲨人滅口?
她有錢的時候,她也不這樣啊!
深吸口氣,楚辭青緩緩擡頭,不閃不避地對上那雙幽暗深邃看不出任何暖色的眼眸,以勇士就義的姿态一手拎起胸前的手榴彈,哦不,小馬甲。
粉色的、碩大的“小豬代駕”四個字正對着男人繃緊的臉。
她盯着他微縮的瞳孔,聲音如見到恩人般激動:“老闆,我終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