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衿在宋天粼矜持的表情中得到答案,内心又是一陣狂風暴雨。
沒天理!沒天理!
這令人嫉妒變形的運氣!
似想起什麼,他咽口口水,顫着聲道:“那…那你們逃出來之後呢?生死之交救命之恩不說以身相許吧,畢竟性别喜好不能強求,但同生共死怎麼不得拜個把子重金相邀竭誠相待??粼哥你的命就這麼不值錢麼??”
宋天粼聽到“以身相許”四個字就聽不到下去了,耳根止不住發燙。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他說完,闆着臉道:“都什麼年代了?封建思想要不得!”
男人沉默良久,直擊問題的關鍵:“所以,救你一命,值多少錢?”
宋天粼眉頭微蹙,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中緩緩豎起一根食指。
“一個億?”
搖頭。
“一千萬??”
再搖頭。
“一、一百萬???”
遲緩地搖頭。
賀子衿臉色複雜:“你說吧。”
“一千。”
“你牛。”賀子衿豎起大拇指,語氣崇敬中又帶點說不出的意味。
宋天粼避開他的眼神,腦海中又閃過那雙清澈透亮的杏眸,指節不自覺曲起,想要抓住些什麼。頓了會才道:“她不是那樣的人。”
沒有完整邏輯鍊支撐的結論顯得蒼白無力,他垂下眼睑,心底莫名有些不自在。
賀子衿望着陷入沉思的男人,目光越發微妙,是那種看大傻子的、一言難盡的、卻又不能說穿的目光。
不會吧不會吧,都什麼年代了?
還有有錢人相信會有人不想要錢的呀??
别說他是德芙克勒斯,就算他是赫拉克勒斯真神轉世,他也得吃飯的呀!!!
男人深吸口氣,難得地在智商上找回點碾壓好友的自信,決定給他留絲幻想的餘地。轉而提起别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蘇荷?”
“我知道站在兄弟的角度我不該說這話,但是蘇家現在勢大,蘇檀又是個幫親不幫理無法無天的性格,真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窗外恰有飛鳥掠過天空,身姿輕盈自在,看似無憂無慮不受半點拘束。
但另一頭等着它們的可能是更廣闊的天空,也可能是一杆無情的獵槍。
宋天粼緩緩阖眼:“我知道。”
*
叮,電梯門開。
楚辭青左手提着補腎專用的鹿鞭酒右手拎着壯陽必備的海馬幹,腳下似有千斤重,怎麼也挪不開步子。
“快點。”走進電梯的蘇荷轉過身,眼神不悅地盯着門外的人。
在她不善的目光中,楚辭青又記起天涼王破的威脅,緩緩地、緩緩地、邁開了腳。
電梯門合攏。
幹淨得找不到半點水痕的鏡子上映照出光彩照人的大小姐,淺棕色大波浪随意地搭在肩上,黑框炫彩墨鏡遮住大半張臉,紅黑呢子裙配亮皮尖頭長靴襯出氣場全開的氣勢,蘇荷上上下下打量幾回,紅唇勉強翹了翹。
輸人不輸陣。
就算要低頭也絕不能丢了氣勢。
“擡頭挺胸!”她不滿地瞪了眼身旁跟個木樁子似的男人,語氣很兇:“跟着我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麼?!”
楚辭青默默歎氣。
她就想安安分分當個代駕掙點錢,一點都不想友情出演豪門恩怨、愛恨情仇連續劇啊!
深吸幾口氣後,她又一次如同生鏽的機器人般,咔哒咔哒擡頭,露出标準微笑:“不是的,老闆您光芒四射,我黯淡無光,怕給您丢臉。”
鏡中的“男人”身形颀長,比蘇荷高大半個頭,面容英氣俊秀,眼眸清澈靈動,一身休閑服也能穿出幾分淩厲。
要說他黯淡無光,那路上大半人估計都是沙礫了。
蘇荷決不允許别人質疑自己的眼光,她大手一揮,斜着拍在楚辭青的肩膀上:“我選的人,必須跟我一樣自信!”
“老闆說得對。”楚辭青露出個社畜招牌笑容,眼角下耷,唇角上揚,内心淚流。
她望着鏡中人比初春草地高不了多少的寸頭,打心底後悔聽了Tony老師的忽悠。
本想着頭發短一點,麻煩少一點,工作多一點。
誰想到頭發短了,麻煩多了,工作卻一點沒多。
這樣下去,她要什麼時候才能實現一月八位數的小目标啊!!!!
等等!
鏡中人眨巴幾下眼,下垂的眼角緩緩上揚,原本黯淡的臉色逐漸明媚。
她認得他,可他認不得她啊!
寸頭本來就是她為跑代駕剪的。
寸頭,鴨舌帽,黑口罩,再加上刻意壓低的嗓音,主打一個男女莫辨,屢試不爽,替她省了很多麻煩事。
更别提昨晚那種情況,倒黴蛋壓根不可能記得她長什麼樣子好麼?!
叮,電梯門開。
楚辭青一改之前的頹喪,一伸左手擋住電梯門,轉頭看向蘇荷:“老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