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吃完這頓連喝的水都有金箔的午餐後,再記恨他也不遲。
進餐臨近結束,戴着白色廚師帽的head chef這時突然走了過來,禮貌地與勞倫斯握手寒暄。
通過他們的對話,沈郁棠總算知道了,勞倫斯的超能力叫:超有錢。
“這位是您的女朋友嗎?”負責人看向沈郁棠,“噢,她真美麗。和您母親一樣,擁有玫瑰般的面龐。”
沈郁棠雖然很想澄清他們之間純粹的雇傭關系,可她明白,她并不是這場商業吹捧的主角。
chef根本不在意她是什麼身份,她隻是他借花獻佛的工具。
所以,她保持緘默,乖巧微笑。
“替我母親感謝您的贊美。”
勞倫斯簽完賬單,和沈郁棠一起走出了餐廳。
臨走前,chef還送了她一束包裝精美的玫瑰,和一瓶定制香水。
沈郁棠受寵若驚,但更多的是擔驚受怕。
畢竟羊毛出在羊身上,她擔心精明的勞倫斯會從她的薪資裡扣除這部分的金額。
好在勞倫斯并沒有這樣的打算,微笑着讓她收下這份好意。
出了餐廳後,沈郁棠捧着鮮花,自覺地準備往副駕走去,卻被勞倫斯叫住了。
“坐後面來。”
說完,他就鑽進了車裡。
沈郁棠也沒有扭捏,抱着秉公辦事的态度坐到了後座。
後座的車頂有一排柔和的氛圍燈,燈帶環繞在頂部邊緣,順着内襯的流線勾勒出簡潔流暢的輪廓。
腳下的地毯像高級羊毛一般柔軟,在昏黃的燈光下泛出絲絨質感。
勞倫斯靠在皮質座椅裡,修長的雙腿随意交疊着。
192的身高本該将車内逼仄得沒有多少活動餘地,但這輛車的後座寬敞到堪稱奢侈,依舊能讓他保持這樣漫不經心的坐姿,完全不覺狹促。
他正在認真處理着工作郵件,兩人之間仿佛自動升起一道空氣牆,讓沈郁棠把想要問的問題憋了回去。
“想說什麼嗎?”
勞倫斯一邊快速敲擊着鍵盤,一邊問她。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勞倫斯頭也不擡,“酒店。”
沈郁棠的呼吸突然微妙一凝,心跳也因為他扔出的這個詞語幾乎停跳了片刻。
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
因為勞倫斯無波無瀾的臉上,尋不到半點旖旎狎昵。
他支付六百歐的日薪是雇她工作的,而不是雇她上床。
意識到這點後,沈郁棠對于自己的過分腦補和不專業性感到無比羞愧。
她狠狠揪了一下大腿以作懲罰,迫使自己的眼神從勞倫斯身上移開。
并在去酒店的路程中,對自己進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工作。
—
不出所料,勞倫斯下榻的酒店是佛羅倫薩最頂尖的超奢酒店之一。
車剛在酒店大堂前停穩,門前兩位金發碧眼的門童已經迅速迎了上來,手戴白手套,動作優雅而訓練有素。
勞倫斯從車裡邁下,微微朝兩人颔首,徑直往酒店裡走去。
這個酒店有着十分悠久的曆史,建于19世紀末,因接待過無數國際名流而聲名遠播。
至今仍保留着古典與奢華交融的氣息。
當初沈郁棠學習世界藝術史的時候,就在教科書上看到過這座酒店。
可書中的文字與圖片遠遠不及親眼所見帶來的震撼。
每一處壁畫、每一尊雕塑都讓沈郁棠應接不暇,而勞倫斯隻是淡淡掃過一眼,目光不曾因此駐留片刻。
兩人一同走到電梯前,就在顯示屏上的數字即将跳到“1”的時候,勞倫斯的身形卻突然頓了頓。
沈郁棠一愣,扭頭問:“怎麼了嗎?”
“東西落在車上了。”
他的語氣平靜而淡然,絲毫不顯慌亂,“抱歉,請給我幾分鐘。”
“沒關系的,我在這裡等您。”
勞倫斯始終疏離客氣的态度讓沈郁棠徹底冷靜。
如果說,之前還心存僥幸地以為他對她有些許好感的話,那麼現在她更願意相信,他喜歡的,是工作。
——叮。
身後的電梯在沈郁棠胡思亂想的時候到達一樓。
轎廂裡走出一個男人,穿着一身淺灰色休閑西裝,襯衫袖口折兩道挽起,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腕和一塊黑金色的手表。
兩人都沒有特意去關注對方的存在,一個正低頭仔細閱讀着手機郵件,一個目不斜視往前走去。
然而就在擦身而過的一刹那間,男人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腳步。
轉過頭,目光落在那一頭海藻般的黑色卷發上。
他站在她兩步開外的距離。
“——沈小姐?”
“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一聲帶着試探性的疑問。
是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