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沈郁棠想趕緊離開這裡,隻好随便扯了個幌子,道:
“因為我是lesbian。我現在喜歡女人。”
這下輪到澤恩傻眼了。
沈郁棠趁機從他右邊繞過去,沒想到剛踏上階梯,一擡眼,就看見了一隻手插兜站在上頭,居高臨下看着他們的勞倫斯。
—
盡管沈郁棠三番五次推辭,說不用送她回家,勞倫斯還是堅持讓司機把她送到了公寓樓下。
一路上兩人默契的沒有講話。
勞倫斯既沒有詢問她與澤恩之間的糾葛,也不關心她是不是真的喜歡女人。
餐廳發生的一切,對于他來說已經留在那裡了。
不再産生任何波動。
直到要推門下車的時候,沈郁棠這才轉過頭去看向勞倫斯。
“謝謝您今天替我解圍。”
她真誠地向他道謝。
勞倫斯微微笑了笑,語調淡然,
“是我該謝謝你。否則我還得花費一些時間去摸清他們的底牌。你為我賺了五千萬歐元,Ivy。”
沈郁棠一愣。
勞倫斯接着說:“當然,你會得到一千歐作為今日的獎勵。”
一千歐!
沈郁棠的心忍不住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
一些晦澀不明的心緒也被金錢沖刷了個幹淨。
她立馬揚起激昂的笑容,更加真誠地道了謝,“您真是我見過最慷慨最紳士的老闆了!”
回到小屋後,沈郁棠沒有立即開燈,站在黑黢黢的玄關,腦海裡不斷回想着勞倫斯在餐廳說的那些話,以及在車上說的話。
想了一陣後,她才終于反應了過來。
她真笨。
笨到天真地以為勞倫斯是真心替她出頭,幫她解圍。
他其實早就把一切都算計好了吧。
——如果她當時提出離開,那麼他就能順理成章地撤資,不會造成任何虧損。
如果她選擇留下,為了得到德維爾集團的投資,威爾遜勢必會做出更多的讓步。
不論她的回答是什麼,對于勞倫斯來說其實無足輕重。因為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惡!
她差一點點就要落入冷血無情的資本家的溫柔陷阱裡了。
和勞倫斯比起來,沈郁棠覺得自己就像還穿着開裆褲的小孩,心裡所有的想法全都直白赤.裸地擺在他眼前。
這太不公平了。
她發誓今後絕不會再被他展現出的紳士、貼心的表象所迷惑了。
一天之内發生太多令沈郁棠憋悶的事情,連一千歐都不足以治愈她糟糕的心情。
她氣憤地将鞋子脫掉,氣憤地撲進柔軟的沙發的懷抱,仰面躺下,望着天花闆。
但顯然壞事并不打算就此放過她。
沈郁棠很快收到了微信推送的一條消息,是新增好友的通知。
點開頭像,果然是她的堂弟,沈恕行。
她一點也不願意承認這個堂弟。和父親在外的那個私生子一樣,他也是叔叔和别的女人生的私生子。
唯一的區别是,叔叔和嬸嬸離婚了,但她的父親和母親還維持着虛假的婚姻關系。
起初,沈郁棠以為上一代的恩怨不該牽扯到孩子,對這位堂弟态度也算客氣。誰知他竟然絲毫不知收斂,和他媽一起,屢次挑釁嬸嬸和堂妹。
實在令人作嘔。
這種畜生還想得到她的好友位,他也配嗎?
越想越氣,連看劇都沒了興趣,沈郁棠索性脫光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吹幹頭發出了浴室,她看見手機裡躺着兩條勞倫斯發送來的郵件。
一封是他明日的行程安排表,一封是她明天的工作任務。
光是看一眼,她的頭就開始眩暈了。
他爹的不想看,想睡覺。
可誰讓她是極富責任心的天生牛馬呢?
打開郵件後,她熬了個大夜,把明天可能會用到的專業名詞手抄到了筆記本裡,又翻看了近年來相關資料、采訪和論文。
做完這些工作,已經快淩晨兩點。
連燈都沒有關,沈郁棠就直接睡暈了過去。
一覺睡到錯過了清晨的鬧鈴,等她再次睜眼,驚恐地發現離約定的時間隻剩下不到一個小時。
勞倫斯最讨厭不守時的員工——這條準則是在郵件裡特别标注過的。
完了完了完了。
沈郁棠一邊在嘴裡嚼着牛角包,一邊對着鏡子虛着眼睛畫眼線。
化完妝,把桌上的筆記本、平闆、複印的一堆資料囫囵個兒往包裡塞,急吼吼出了門。
偏巧uber司機還因為市區堵車取消了她的行程訂單,再次派單又要排隊等候。
就在沈郁棠一籌莫展的時候,街對面突然響起一聲短促的喇叭聲。
她下意識地擡頭看去。
一輛惹眼的黑色柯尼塞格在晨光中泛着冷冷的光澤,赫然出現在街對面。
黑發男人手肘閑散搭着車窗,襯衫解開兩顆扣子,薄唇似笑非笑。
“能榮幸成為您的司機嗎——”
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在金絲框眼鏡後微挑。
“My poor little princess.”
(我可憐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