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準備什麼?”
“發郵箱了。”他多一個字不想說,直接挂斷。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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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冷燦上車,她坐副駕,他坐後面睡覺。一路手機靜音,車内靜得瘆人。
一天下來,冷燦感到與盛旻析更疏離了。他喜歡待在暗處,最好一個人,就連布置工作,也隻是言簡意赅地隻說一遍,懶得解釋。
可是,無法接近他,就無法完成傅瑾蘭的任務,冷燦對此一籌莫展。
兩天的工作,盛旻析合并在一天完成,會議開完就走,談判速戰速決,飯量少之又少,當晚就返回了江城,冷燦叫司機停在雲杉庭院門口。
“是二環的雲杉庭院?”司機刻意确認一下,又說:“盛總也住雲杉。”
“今天我回辰樾。”盛旻析又說出另一個樓盤名字,不知道是不是避諱和冷燦去一個地方。
冷燦心想:到底是地産商,房子就是多。
司機打量了一眼冷燦:“住在雲杉的人,非富即貴。”
冷燦:“我不住那兒,是我朋友住那裡。”
“男朋友?”司機多嘴,但盛旻析卻聽得仔細。
“不是,我單身。”冷燦吐字短快,借機向盛旻析傳達她單身的狀态。
車内又歸複長久的安靜,這一天都是這樣。快到雲杉庭院的時候,冷燦接起了電話,忙說:“到了,到了,我馬上就到。”
“謝謝師傅,謝謝盛總。”冷燦禮貌下車。
司機回頭跟盛旻析嘀咕:“電話裡是男的。”
盛旻析黑臉:“跟你有關還是跟我有關?”
司機呵呵笑了兩聲,才意識到自己多嘴了。
冷燦掃臉進入小區,像雲杉庭院的業主一樣,出入自如,接受着門口保安的問候。
上樓,解開指紋鎖,門開,換上拖鞋,順手撿起丢在地上的廢紙和髒衣服。
冷燦聽着從卧室傳出紀秦的重鼻音:“你怎麼才來啊?”
“出差剛到。”冷燦一路撿到卧室,推門一看,紀秦蓬頭垢面,又卷又長的頭發遮住半張臉,掩不住一臉的蒼白。
“我好像快死了!”紀秦裹緊被子,齒間打顫。
冷燦一摸紀秦額頭,“你發燒了!”說着就去拿耳溫槍,對紀秦家的物品擺置了熟于心。
“39度了,起來吃藥。”冷燦遞給他一片布洛芬。
紀秦詫異:“我家裡還有藥?”
冷燦一個白眼。
紀秦突然攥住她的手,拉着她,冷燦隻好坐在床邊。
“陪我,今晚不要走。”紀秦攥得更緊了,手心滾燙。
冷燦淡淡說道:“你知道的,我不過夜。”
“可是我快死了,你不能見死不救。”紀秦氣得直踢腿。
“我來是有件事和你商量。”
“你不是來照顧我的嗎?”
“傅式十一家商場都等着你的版權協議呢,你下周去簽一趟。”
紀秦松手,背對着她,“冷血…”
冷燦不磨不泡,笃定他會來似的:“周二吧,來傅氏一趟。”
“那你留下陪我,我就去。”紀秦讨價還價。
冷燦沒理他,出去十分鐘再推門進來說:“給你煮了粥,一會兒退燒了你想着吃。”
紀秦剛抿嘴微笑,冷燦一句:“我走了”,他又皺起眉來。
每個周五晚上,冷燦有兩件事,一件是來紀秦家裡,十點前來,兩點前走,不過夜。結束後,另一件事是與跟傅瑾蘭通一次電話,近半年傅瑾蘭常去非洲,六個小時的時差,通話時間剛剛好。
今天她說:“蘭姐,我現在是盛旻析唯一的助理。但他确實孤僻,不好接近。”
傅瑾蘭的聲音到什麼時候都溫聲細語的:“旻析心思細膩,你小心謹慎些是對的。多留意他最近見了什麼人,去了什麼特别的地方。我聽說旻析要搞改革,近期應該會有大動作。”
冷燦:“好。”
傅瑾蘭:“他可别想在董事會通過什麼改革方案。傅氏被他折騰幾次就改姓盛了。”
冷燦站在陽台上,望着清冷的街景,耳機裡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傅瑾蘭說得很直白:“給我們的時間不多,該膽大的時候要大膽,下周五你還沒什麼進展,就得聽我的安排了。”
“蘭姐,您放心。盛旻析雖難接近,但他不複雜,像你說的,他心慈手軟,好騙。”
冷燦住着傅瑾蘭的房子,拿着她的錢,沒有不辦事的道理。
她一焦慮就會打開光鑰,盯着過去的畫面會讓她漸漸靜下來。
此時是淩晨三點,光鑰傳過來的畫面是十五年前同一天的晚上九點。
月亮是同樣的圓月。風是一樣的溫柔的夏日晚風,樹葉輕搖。沒幾分鐘,傅瑾瑜拿着菜刀追着盛啟年的畫面打破了既有的甯靜。
還有這種熱鬧看?冷燦來了興緻。不一會兒,小盛旻析跟在傅瑾瑜身後跑,三口人圍着院中的花壇跑了一圈又一圈,下人們圍在外圈不知所措。
冷燦聽說,盛啟年早年好賭,十幾年前與傅瑾瑜離婚後就去了外國生活,再沒回來。
盛啟年不知跑到第幾圈,忽地跳上一輛車揚長而去,傅瑾瑜操着菜刀返回别墅,偌大的庭院,隻剩小旻析一人站在原地,嘟着一張圓臉。
他哭喪着臉,蹲在一顆樹下,用石子在草坪上亂劃。眉眼中有着與今天的他相似的憂愁。
難道因為父母感情不和才變成了今天這副抑郁寡歡的樣子?
缺愛?敏感脆弱?
冷燦終于找到了小旻析與盛總的共通,仿佛離盛旻析的内心又近了一步。
想要控制一個人的心,必須先走進那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