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窗邊,熹微的晨光就這樣頗為慷慨地落在了她的面容之上,她清秀溫婉的面容之上就浮現了一絲明顯的惆怅和苦惱。
尤其是接下來她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更是在無聲無息中宣示了她心中一些難以排解的苦思。
這一幕落在柳無色的眼底就是格外刺眼了,她這般長籲短歎的樣子倒像是在為情所困,配上她面前攤開的那些書籍,莫名給人一種睹物思人的錯覺。
柳無色出門洗漱的時候就見她是這樣長籲短歎的樣子,等到他洗漱完畢時候見她還是這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倒不由得讓人在心中暗自思忖到底是發生了怎樣讓她苦惱的事情。
春日晨間的井水似乎是更帶着一些嶙峋料峭的意味,用雙手掬着一捧井水撲灑在面容上的時候便帶來一股涼意,讓人瞬間從一些虛假的美夢之中清醒過來。
昨日甘甜可口的桃子驟然在口中蕩然無存了,一股伴随着濃重嫉妒的苦澀在心中蔓延開來,柳無色本就面無表情的神情在此時更是冷淡了幾分。
他并未用帕子擦幹面容上的水迹,而是任由冰涼的井水順着他的面容一點一點滑落,視線從氤氲變得逐漸清晰。
晨間的風吹在臉上的時候總是帶着些許寒意,天色一寸一寸從熹微變得明亮,柳無色面無表情的面容在清透日光的照耀下有種金玉的清貴之感。
同時他清隽眉眼間的陰鸷之意如同霜降一般披頭蓋臉地砸落。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面上殘存的水迹一點點被風幹,就這樣不遠不近地看着姜瑟瑟為了旁人而滿面愁容、長籲短歎,心中對宋長逸的憎恨和厭惡又增加了幾分。
已經到了恨不得要将宋長逸挫骨揚灰的地步了。
姜瑟瑟能有什麼錯,錯的是迷惑她的那些沒有半分自知之明的雜碎。
半響之後,柳無色好不容易才壓下了心頭那股恨不得能夠焚燒一起的妒火,他三千青絲徑自披散在身後,墨色的長發襯得他面容愈發清冷如玉了,他擡步徑自走到了姜瑟瑟的窗前。
她此時正滿面愁容地用雙手撐着自己的面容,像是陷入了什麼了不得的困境之中。
越是走得近了一些,便越是将她面容上的神情看得更加真切了。
心中的那股嫉妒之火便越是在熊熊燃燒,越燒越旺,灼燒自己也灼燒旁人。
柳無色幾乎是咬碎了一口銀牙,這才控制住了自己想要用手去掐她面頰的沖動。
他低低地垂眸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存了幾分要去吓她一跳的心思,沒有故意出聲提醒她有人來了,嗓音清冷開口道:“姜姑娘這是怎麼了,怎麼清晨一早就在這裡長籲短歎?”
到底是從來嚣張跋扈慣了,此時寄人籬下縱然不能明目張膽地發脾氣,可是言語之中到底還是帶着一些譏諷之意。
不過這種譏諷之意如同綿綿銀針藏在了白如冬雪的柳絮之下,隻有你往實處落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幾分如同針紮一般的痛處。
若隻是将這些言語如同清風一般從耳畔掠過,其實也察覺不到什麼惡意。
頂多是覺得這話有些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不過姜瑟瑟一向是個極為心大的人,對這些事情向來不怎麼在意,況且她不知為何對着柳無色有一種極強的濾鏡,根本察覺不到他這一番看似溫和言論下的惡毒之意。
沒成想耳邊會忽然傳來一道說話的聲響,姜瑟瑟着實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識擡眸看向柳無色的時候,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眸之中仍是驚魂未定。
一顆心更是跳的尤為劇烈,仿佛要從皮肉之下跳出來一般。
她略顯急促的喘了兩口氣,這才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隔着一扇敞開的木窗,兩人就站在了木窗的内外,姜瑟瑟迎着亮堂堂的晨光而立,而柳無色則是逆光而站,似乎是再明亮的日光也無法落到他的身上,更無法暖熱他一顆徹底凍結的心。
明明隻是隔着一扇木窗,甚至這木窗還是敞開的,可兩人就仿佛是徹底屬于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見姜瑟瑟的神情和反應都像是明顯被吓到了,柳無色的眼底不動聲色地劃過了一道滿意,這才覺得心底那股無名火消減了一些。
怕她沒聽清他方才的問話,他淺淺一笑,清隽的皮相呈現出一種妖詫的美感,語氣不緊不慢地再次重複了一遍先前的問話,“姜姑娘這是怎麼了,怎麼清晨一早就在這裡長籲短歎?”
隻是這一次他的語氣明顯柔和了許多。
與之前冷霜冰雨的樣子全然是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