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風停下攻擊,喘着氣看底下抹眼淚的男孩。
“呸!走開..嗚嗚..”王昕備受屈辱,活了九年,第一次被人騎着揍。
他讨厭死他了!
枭風摁住他的腦袋,說:“我和我爸都不是賊,我們沒拿你家的東西。”
“你拿了!”王昕帶着哭腔喊道,“我要找人抓你!你竟然打我,起開!别壓着我..”
“是你先壓我的。”
“我沒有!嗚嗚..我的鼻子沒了。”
可能是王少爺的哭聲過于嘹亮,引來了白房子裡談事的大人們。
王老闆和枭爸循着哭聲趕到現場時,看見的就是枭風騎着王昕的畫面。
“王昕!”王老闆大喊兒子的名字,百米沖刺地跑過去,“怎麼回事!快點起來。”
他很粗魯地推開枭風,然後扶起兒子的手臂,捧着腦袋觀察。
枭風站起身,一轉頭,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枭爸眼裡閃過一瞬的驚訝和慌亂,随後抿緊嘴巴,快步走到枭風跟前,低頭看見了他臉上的血印子。
父子倆默默對視,沒有言語。
“什麼情況!啊?哪個小犢子幹的!”王老闆看見兒子鼻孔出血,又氣又心疼,回頭瞪了一眼枭家父子。
王昕覺得丢臉,不想哭,可眼淚止不住的流:“爸..我沒事..”
王老闆氣急敗壞:“還說沒事兒,都出血了!”
這件事發生的很突然,王老闆愛子心切,慌亂中來不及追究責任,着急忙慌地先把兒子送進醫院。
枭家父子全程被忽視。
後來,枭爸帶枭風到鎮上的診所,處理臉和胳膊上的抓傷。
從離開王家到現在他們沒說過話,直到枭爸取完藥回來,幫兒子把衣服換掉,才問道:“為什麼打人。”
枭風說:“他說我是賊,我不是。”
枭爸盯着他的臉,瞅了好長時間,最後以沉默收場。
第二天。
家裡座機響起,屬于王老闆興師問罪的電話姗姗來遲。
枭爸接起電話道歉,态度非常誠懇:“我會教訓他的,他以後不敢了...是是,您說的對,都還是孩子,枭風的臉也見血了...”
說話間,枭爸看一眼寫作業的枭風。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老闆提了什麼要求,枭爸眼裡浮現怒氣,語氣很是為難:“王總,有這個必要嗎?”
通話很快結束,王老闆不想多談。
枭爸坐在椅子裡沉思,臉色複雜。
枭風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停下手中的筆,收拾起書包,一臉沉靜地說:“爸爸,我今天跟你出船。”
枭爸沖他招手,等他走近以後摸了摸他的頭:“枭風,你得去道歉。”
枭風垂下眼簾:“我沒錯。”
“動手打人就是不對,”枭爸語氣嚴厲,“你把人家鼻子都打出血了,後果很嚴重,知道嗎?”
枭風躲開摸着自己頭發的大手,仰起臉,直直地望着父親的眼睛。
他無聲抗議,性格倔的要命,從小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主。
“哎..”枭爸決定好言相勸,“王總說了,隻要你服個軟,哄好那個小少爺,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枭風可以承受滔天怒火,但見不得父親歎息,他知道自己必須低頭,神情變得沮喪,悶悶出聲:“你還是船長嗎?”
枭爸點頭:“是,王總的氣量沒那麼小,我們也該大度。”
枭風提出一個條件:“他要承認我沒偷東西,我就道歉。”
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王昕正在氣頭上,不潑髒水已經不錯了。
枭爸沒法保證,隻能先答應。
父子倆買了些禮品,時隔一天,再次踏進王家領地。
挨了一頓胖揍的王少爺正在卧室學習,同樣逃不過寫作業的命運。
不過王昕的心思不在課本上,他知道那個臭小子一定會來道歉,從早上開始就處于興奮又期待的狀态,還有一股複仇的沖動。
趁此機會,他要把失去的尊嚴奪回來,狠狠地踐踏敵人的尊嚴。
兩個孩子在王老闆的書房見面,雙方都有監護人陪同。
相隔幾步遠的距離,他們的視線重疊在一起。
枭風看見王昕鼻梁上的紗布,剛覺得有點愧疚,下一秒就對上那充滿挑釁和鄙視的眼神。
他們之間不存在愧疚、和諧,理想畫面是再幹一架。
“枭風,問好。”枭爸低聲提醒。
枭風看向王老闆,聲音無緒:“王叔叔好。”
王老闆不跟小孩打交道,一隻手落在王昕的肩膀上,展現出一種維護又撐腰姿态,目光看向枭爸,意思非常明顯。
枭爸心裡難受,卻沒想過要反抗,他彎腰在兒子耳邊說:“我們講好的。”
枭風在等自己的‘清白’,正用那種令人心悸的神情盯着王昕,目光奇異、堅定,像是會出現在背後的凝視。
王昕最不喜歡他這種眼神,狠狠地瞪回去。
氣氛突然僵持住了。
王老闆不悅地咳嗽兩聲,沖枭爸遞過去一個質問的眼神。
枭爸捏緊兒子的手臂,語氣變得很嚴厲:“枭風,快點跟哥哥道歉。”
“他不是我哥哥。”
“我沒他這種弟弟。”
兩個男孩同時開口,焦灼的對峙隐隐冒頭。
枭爸和王老闆互視,不由愣住了。
“爸,他有問題,”王昕摸摸遭殃的鼻子,“是他先動手打人,他還拿了我的護目鏡。”
“我沒有拿你的東西。”枭風竟有咄咄逼人之勢,“我不喜歡你的鏡子,你身上的東西我都不喜歡。”
王昕氣得瞪大眼睛:“誰要你喜歡了!”
“吵什麼吵,老枭,怎麼個意思,來之前沒跟孩子講清楚嗎?”王老闆不耐煩地揮揮手,根本不在乎拿沒拿,隻想着為兒子讨回公道。
枭爸不得不加重語氣:“枭風!我讓你道歉。”
枭風擡起頭,覺得父親沒有遵守承諾,他的心變成了冒着寒氣的冰塊。
“反了天了!”枭爸擡起腿,照着枭風的屁股就是一腳。
枭風踉跄一下撲倒在地,感覺後腰和膝蓋火辣辣的疼,但咬緊牙關沒吭聲。
王家父子沒想到枭爸會動手,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尤其是王昕,看見枭風摔倒後他下意識退後半步。
他爸爸可從來沒動手打過他..
王老闆出聲制止:“老枭,别在這裡打孩子,就是道個歉,有這麼費勁嗎?”
枭爸握住兒子的細胳膊,很輕松地把枭風提起來,沉聲說:“枭風,做錯事就該道歉,王總是大忙人,别讓人家一直等着。”
枭風發現父親在按他的後頸,力道很輕,傳遞着一種沉悶的歉意。
他的心又軟了下來,擡起臉看向王昕,妥協地開口:“對不起,我不該打你。”
王昕直勾勾盯着他,想從他眼裡找到當衆被父親踢的屈辱,但是沒有,幻想中的表情都沒有,隻有單純的蔑視和敵意,以及那超越年齡的堅定。
嘴上道歉,心裡一點都不服氣。
“我聽不見,”王昕氣呼呼道,不争氣的眼淚又要被逼了出來,“你大點聲,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麼。”
王老闆趕忙撫慰兒子受傷的心靈,以為他要哭是鼻子痛,不停地重複“兩天就能好”這種話。
殊不知,孩子之間的互動也是深刻的。
枭爸輕輕推着枭風的背,這一瞬間感覺老了好幾歲。
“對不起,”枭風冷冰冰地提高音量,“我不該打你。”
王昕覺得自己赢了,可開心不起來,他的眼眶發紅,噘了噘嘴巴強忍着沒流淚。
見他一臉委屈樣,枭風實在想不明白他有什麼好委屈的,又說一句:“對不起。”
可以走了嗎?
他想離開這座白房子,回到熟悉的森林或大海。
王昕哽咽着點頭:“嗯..我真讨厭你。”
這不巧了嘛!
枭風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