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染紅了西邊的山頭,世界籠罩在金色的迷眩中。
汽笛發出吼聲,小船像一匹鋼鐵駿馬,斬波劈浪向前沖去。
出海一天,返航了。
枭風坐在駕駛艙,全神貫注地盯着海平面。
确定小船嚴格地按照行進方式保持航線,他把手從舵輪邊緣移開,伸到腰間摸出一把刀子。
這是父親去世前留給他的,他一直悉心照料,幾乎是走哪帶到哪,不管穿越叢林還是在海上遨遊,每每需要,刀子都不辱使命。
刀子的設計簡單,刀柄形狀适合手握,配有數片刀刃,其中一片刃部和尖端很鋒利,适合切割,還有一片刀刃鋸齒狀,可以鋸削。
初看并無特别之處,在軍用刀裡很常見,但關鍵時刻絕不掉鍊子。
枭風這個人就和他的匕首一樣。
他把刀放回原處,視線落在一張名片上。
那是王琦送給他的名片,上面印着港口貿易公司的名稱。
枭爸曾經就職于這家公司,後來王老闆把港口承包給第三方,拍拍屁股去首府做更大的買賣,小鎮的船員們繼續跟承包商合作,可以租船,也可以買船,隻要每年按時繳費,他們就能在規定時間裡出海捕獲。
父親離世後,枭風買下租賃的舊船,繼承了船長之職。
距今已過去三年,他砸鍋賣鐵換了一艘新船。
在他的世界裡,四海為家,并不依賴于房屋住宅。
現在唯獨缺一件完美的發動機,枭風本想答應王琦的邀請,賺取12.6萬的酬勞,可是...
他和王昕又碰上了。
他倆八字不合,見面準沒好事。
枭船長猶豫了,盯着潔白的名片若有所思。
...
第二天,晨光微熹。
王琦打電話聯系枭風,想和他見一面。
枭風将手機開免提,一邊說話一邊收拾亂糟糟的屋子。
“老同學,港口有那麼多船長,我隻相信你,”王琦的聲音通過電話變得頗有磁性,“雖然我們很久沒見了,但我知道你一點沒變,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我是抱着百分百的真心請求你幫忙。”
王琦說了很多話,句句透着真誠。
她給枭風的感覺同樣熟悉,她也沒怎麼變,性格穩重,從小就有組織能力,他倆之間有種革命友誼的惺惺相惜。
這一點從他們讀中學時就能體現出來,枭風知曉王琦面臨的不公和壓力,而王琦很早以前就知道枭風是同性戀。
他被她的誠意打動了,決定忽視那個讨人嫌的哥哥。
“好,”枭風拿起手機說,“王琦,我們見面聊。”
“我在西碼頭等你。”
兩人約定,一個小時後見。
王琦挂斷電話,嘴角忍不住上翹,正好她想看看枭風作為船長的樣子。
稀裡糊塗套上一身長袖長褲,她便馬不停蹄地出門。
十年前王家搬到綠國首府,豪宅坐落在華人區梧桐别墅,這裡是高速發展經濟區,幾乎成了富家子弟聚集地。
王琦走别墅正門,恰好撞見同樣要外出的王昕。
兄妹倆的視線交彙,眼裡都閃過一絲驚訝。
“早上好,帥哥。”王琦打量一番哥哥的發型,贊賞地豎起拇指,“氣色真好,随便套件衣服都這麼帥,不愧是我哥哥。”
王昕翻白眼:“少來,你要去哪裡?”
王琦實話實說:“去港口。”
“我送你?”
“别了,我自己叫輛車。”
“你駕照什麼時候考,”王昕邊說邊拉着妹妹的胳膊往前走,“我讓司機送你,在你拿到駕駛證之前。”
王琦嫌棄地甩開他的手:“哥,我左右不分啊,還有點色盲,這輩子和駕照無緣,你不用管我,該忙忙你的,若是爸爸問起來,我幫你打掩護。”
說着,她湊近哥哥的下巴,神秘兮兮地眨眼。
王昕拍她的肩膀,“沒白疼你。”
她用肩膀撞他的胸口,壓低笑聲:“今天周六,我知道海港中心有漫畫展,你就放心去吧。”
“謝了,請你吃糖。”
“吃喜糖還差不多。”
“那你有的等了。”
兄妹倆邊走邊聊,一起走到18号住宅的私人車道。
王昕執意讓司機送妹妹,她趕着去碼頭赴約,沒有拒絕。
“那你呢?”王琦從車窗裡探出頭。
司機是王爸爸安排的人,平日裡負責接送王昕,順便監督一下他的行程。
王昕瞄一眼司機,語氣随意:“我約了一個客戶,等會來接我。”
王琦知道他口中的‘客戶’是誰,一定是有共同愛好的漫畫創作者。
有些人的存在就是為了打破刻闆印象!
她哥高大帥氣,站在那一動不動也盡顯風流,但愛好與外表不太符合。
王昕沒想過成為企業家、電影明星或搏擊運動員,他喜歡窩在房間裡塗塗畫畫,夢想成為業界的知名漫畫家。
遺憾的是他爹特别雷,明令禁止他開展這項事業。
王琦沖他擺擺手:“哥,你等客戶吧,我這邊有事兒先走了。”
王昕突然變臉:“喂!你不會去找那個原始人吧。”
“别亂給人起外号,”王琦佯裝生氣,“我找他是為了談正事,他很重要,你倆小時候的恩怨先放一邊。”
“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看上他了,”王昕有理有據的懷疑,“不然你怎麼總惦記去找他,一回來就去海濱鎮,還敢一個人跟他上山,你不怕他把你賣了。”
“.....”
王琦揉了揉臉頰,深吸口氣:“師傅,趕緊開車。”
王昕發表意見:“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王琦關上車窗,催促司機開車。
王昕對着車屁股做個打拳的手勢,随後嘴邊漾出笑容:“注意安全!”
“知道啦~”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從車窗傳出,司機把車開遠了。
...
枭風手握舵輪邊緣,眼睛掃過指南針,駕駛船在水面上慢慢漂動。
沿着航線前行,如走路一般簡單。
他回頭瞟了一眼,船的尾迹平直,證明這艘船在海上穩穩畫出一條筆直的線。
“把船當成自己的身體,相應地轉動舵輪就行。”枭風面向一旁的王琦,開口解釋道:“很多實際操作和訓練都不一緻,尤其是駕駛帆船,運用的規則不同。”
“我還沒坐過老式帆船呢,”王琦打量着駕駛艙,“都說失之毫厘,謬以千裡。枭船長,你相信手冊規則,還是更相信自己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