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顧家一夕生變,男主人慘死,女主人發瘋,隻留下一個幾歲的稚子。
跟顧家交情不錯、且還是公司合夥人的喻家出面,将這個孩子領了回去照顧。
尚年幼的孩子,短短時間幾重巨變,心理出了問題,患上失語症,抗拒與人接觸,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直抱膝坐在窗前,那雙如寒潭幽深的眸子,看着窗外、不知道想着什麼。
心理醫生過來交流時,他一開始沉默,後來不知醫生講了什麼,他突然歇斯底裡,大摔大砸,非常崩潰地樣子,而那名醫生在一旁默默看着,等他稍微有點要平靜的迹象,再繼續慢條斯理繼續着剛才的話語,讓他繼續崩潰。
喻寒一聽說平時見過的那個顧淮哥哥住到了自己家,興沖沖想來找他玩,但聽到這動靜,被吓到,後面選擇先在門口探頭探腦,露個毛茸茸的小腦袋觀察對方。
顧淮背對着門口,沒注意到他這番動作,喻寒試探着敲了敲已經敞開的門,顧淮也沒理。
喻寒看他沒生氣的樣子,走進兩步,奶聲奶氣道:“顧淮哥哥?我來找你玩了。”
他之前和顧淮見過幾次,顧淮比他大了一兩歲,個頭比他高,性格行事非常有哥哥的樣子,對喻寒包容照顧,喻寒很喜歡這個又好看、又對自己好的哥哥。
雖然喻寒不明白這個哥哥怎麼突然跟之前很不一樣,不講話,很冷,有時候還會生氣,很吓人,但他也隻怕了兩下,到底還是想再靠近這個哥哥。
顧淮聽見他聲音,緩緩轉過頭來,冷冷的目光看着面前之人。
喻寒穿着鵝黃色兒童裝,白皙粉嫩,眼睛亮亮,有點緊張的樣子,兩隻小手抓着衣擺。
他又叫了一聲:“顧淮哥哥。”
顧淮沒開口,沒反應,轉了回去,繼續自顧自看窗外。
喻寒試探着一步一步移過去。
然而等到他站在顧淮身後,伸出手指戳了戳對方,顧淮霍然站起,随手把手邊沒砸完的東西再拿起一個,扔向一旁,那是個青蛙造型的鬧鐘,立時在牆上粉身碎骨。
喻寒吓得眼睛都睜大了,一個轉身,趕緊啪嗒啪嗒跑了出去。
顧淮沒有任何表情,一言不發,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視線裡。
顧淮這個狀态一直沒有改善,一開始還較頻繁來探望他的大人和醫生,後面也漸漸很少來,沒過多久,心理醫生就沒再來過,其他大人也沒空一直關注他。
除了一個小小的身影,三天兩頭就要來他這裡晃上兩晃。
喻寒那天之後,并沒有就此放棄跟顧淮溝通。
他會過來,試探着跟顧淮說話,比如叽叽喳喳說自己今天吃了什麼,特别特别好吃,隻要顧淮說句話,或者走出來,他就拿給他吃。
他等了又等,顧淮沒說半個字。
喻寒有點失望地轉頭走了。
然後沒過幾分鐘,他就把那份吃的端過來,甕聲甕氣說:“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沒辦法,我給你拿進來了,你趕緊吃吃哦,真的特别好吃。”
他試着放到顧淮手邊,但剛放下沒幾秒,顧淮一擡手,輕而易舉就給打翻了。
喻寒也不是第一次被拒絕了,看着散落滿地的東西,小聲道:“你再這樣,我也要跟你生氣了。”
顧淮對此毫無反應。而喻寒沒過兩天,就像沒說過那話一樣,又笑着出現了。
他拿着一捧參差不齊、品種各異的花,說道:“這是我今天上學跟老師同學去野餐摘的,那裡到處都是花,可美了,其實我想讓你一起去看,但你應該是不肯的,所以我給你摘了一束回來。”
“我還給媽媽也摘了一束,媽媽也沒辦法陪我去看,她現在一直躺在床上,醫生說她生病了。我知道你也生病了,我希望你們都快點好起來。”
他将那捧花輕輕放到顧淮房裡桌子上,見顧淮依舊不理他,也就走了。
過了半晌,顧淮轉頭過來,盯着那束花,許久許久。
等喻寒再次來的時候,他發現那束花不見了,他瞄了一圈,沒發現放在房間哪裡。
他試探地靠近顧淮,然後在顧淮面前的窗台邊,見到了他的那束花,此時正被夕陽灑着餘晖。
他抿着嘴笑了笑,他知道了,顧淮是喜歡這捧花的。
喻寒在顧淮身邊叽叽喳喳,明顯興奮,顧淮沒回應,也沒趕他。
等保姆再來送飯的時候,看到這一幕,轉頭跟家裡主人講了一下。
沒過多久,喻寒被大人提醒,那個小哥哥心理不正常,心理醫生都沒辦法,讓喻寒要小心,保護好自己,盡量别再靠近。
喻寒反駁,說他隻是生病了,而且最近跟自己關系變好了。同時又讓父親趕緊再請請醫生來看看,說小哥哥看了醫生就會好。喻父答應了兩句。但喻家始終沒有再來過心理醫生。
喻寒被提醒完,轉頭又啪嗒啪嗒跑去找顧淮。
顧淮不排斥他靠近,願意讓他在身邊講來講去,但自身心理病況沒任何改善。
這天晚上,喻寒拿了畫筆畫紙,在顧淮身邊畫畫,畫了兩個小人,說是他們兩個,拿給顧淮看。
顧淮隻看了一眼就撇過頭去。
上面兩個火柴人根本連男女都分不清。
喻寒倒是挺喜歡,還張羅着貼哪裡合适,最後說要貼床頭,問顧淮好不好,不說話就是默認。
顧淮沒回答,他就真的貼上去。
貼完,對着畫像自己欣賞了半天。
氣氛太過和諧,幾歲的喻寒小孩子心性,嘻嘻哈哈,下意識按平時習慣,撒着嬌抱住面前人。
結果立刻被推開,摔到地上摔了個屁股蹲。
他這時白滾滾的小包子一枚,全身哪都軟,哪都弱,磕一下就疼,碰一下就青。
要是真換了平時,摔一下這麼狠的,他早就嚎起來了。但這次,他硬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