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伸手勾起地上的墨鏡,擡起衣袖擦了擦臉。蘇白将墨鏡戴上,起身不發一言就準備離開。
“你等等!”李言宣一把拽住人衣袖,皺眉不贊同道:“你别想跑,給我坐回去!”
李言宣一副斯文樣子全是裝的,真的惹急了,還是能像十幾歲一樣拎起鋼管幹架的。
“我不想問了。”蘇白輕聲說。
李言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林池開口道:“那你是想要和餘渠斷了嗎?”
蘇白隻覺心裡一滞,連這話都聽不得。
“趕緊給我坐回去!”李言宣扯了扯人。
蘇白緊抿着唇,然後轉頭恨恨的看了李言宣一眼,接着被李言宣的一句‘看什麼看!’給頂得坐了回去。
“不管你是什麼想法,反正我告訴你,餘渠就沒變過,如果你不想和他好了,就趕緊給他說清楚,免得耽誤人!”
說完李言宣又被蘇白狠狠瞪了一眼。
他嘴角抽動兩下,才接道:“我和餘渠不是一開始就是合作關系的,最開始見面是在‘迷色’,也就是現在的‘gravity’。我當時是約了人在哪裡談合作,而餘渠是‘迷色’的調酒師。”
一開始李言宣并沒有認出餘渠來,因為當時餘渠的狀态很差,臉上有傷,還一股子頹廢勁,頭發留長亂糟糟的窩在脖子裡。
和他記憶裡潇灑爽朗的人一點不一樣。
“我當時覺得有些眼熟,也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合作結束後沒有走。直到餘渠下班後我跟了出去,之後看到餘渠被人圍堵在一條幽暗的巷子裡。”
蘇白的手一緊,抓住衣角緊盯着李言宣。
“他們沒有打起來,但是從言語裡我聽出對方是要賬的。餘渠應該欠了他們不少錢,連本帶利已經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聽到這裡,蘇白的心狠狠揪起。欠債,這兩個字能和餘渠扯到一起的原因隻有自己。當年他爸爸投資失敗後破産,因為打擊太大,選擇和媽媽燒别墅自殺。
他一瞬間失去了所有,還有可能身負巨債。但是餘渠告訴他,沒有負債,他的父母臨走前轉了很多錢給他,那些錢完全可以承擔負債後自由的生活。
他從小沒有受過什麼苦,父母疼愛他,餘渠更是對他有求必應,他很輕易的就相信了這個說法。哪怕是這麼多年,他一次都沒有想過,父母在破産負債的情況,怎麼可能轉出一筆錢給餘渠呢。
李言宣接着說:“再次見到餘渠,已經是兩個月之後。他把長發剪短,看起來幹淨利落了不少。許久不見,我和他聊了聊,得知‘迷色’要轉讓,餘渠想把‘迷色’盤下來。他說原來的酒莊合作到期,他想要重新找一個,剛好我和之前的客戶合作一直沒定下來,于是一拍即合。”
“‘迷色’轉給餘渠之後,是整體全部推翻重裝的。光是裝修就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更别提‘迷色’原本生意就不差,一般人是不可能全部吃得下。但是餘渠從談下酒吧到和我合作,都爽快得像是完全不缺錢。”
如果不是李言宣和餘渠當過同學和同事,知道一點餘渠家裡的情況,多年後又聽到那巨額負債,也勉強能相信餘渠是富二代創業體驗生活。
“我在國外的幾年,他從未間斷過給我打錢。從一開始的幾千,到後面越來越多的數字......他和餘家是沒有聯系的,那邊不可能會給他錢的......”
蘇白的嗓音沙啞,他不知道餘渠到底做了什麼,他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如果後面是gravity的盈利,那在盤下gravity之前償還蘇家負債的錢又是從哪裡來的?
“而且從我第二次見他,他就已經戴着那隻黑色的皮質手套了。我和gravity的一位調酒師閑聊時,得知餘渠在盤店之前請過半個月的假。”
如果一切的猜測都合理的話,大概率餘渠的手指是在追債後的一個半月内斷掉的,所以期間隻能請假修養。但是至于為什麼之後就有錢了,李言宣至今想不明白。
“隻有一個可能。”
蘇白的墨鏡也遮擋不了滑落的眼淚,淚水滴落砸在他顫抖的手上,像是化作利劍,直插他的心髒。
“他回了餘家,放下他一直堅守的尊嚴骨氣,向那個女人低了頭。”
蘇白太了解餘渠離開餘家多年從不回去代表了什麼,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是那個讓餘渠向餘家、向那個女人低下頭的人。
蘇白痛得隻剩下殘喘。
他哥怎麼能向他們低頭呢?
做錯事的明明是他們!他哥失去了媽媽,失去了一切。最後為了他,又失去了硬挺着的尊嚴和骨氣......
蘇白無法接受造成這一切的會是自己。
他開始憎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