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早的記憶中,這個衛生院也來過幾次,一次是小時候感冒發燒姜五妮背着她來的,另一次是高考完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腸胃炎發作,整個人病來如山倒,挂了好幾天水。
這裡說是個衛生院,卻還沒有大城市的一些私立診所大,也就三層樓,一樓門診,二樓化驗,三樓就是住院部,接納一些輕症患者,嚴重的早就去縣醫院甚至是市裡的大醫院了。
所以每次來看病的人也都挺少的,當然,醫生護士就更少了,有些科室甚至都沒開,但今天例外,取藥的科室門口居然排起了隊。
前面還有七八個呢。
她掃了一眼,進度不緊不慢,于是掏出了手機,回家後她就不怎麼上網了,每天監工、幹活忙得團團轉,還要兼顧鍛煉,早睡早起。
一打開某綠色軟件,除了健身房的人問她最近怎麼不去了就是陳佳甯發來的消息:“棗兒,你身體好點了嗎?我家附近有好多人突然瘋了一樣咬人,官方說是爆發了小規模狂犬病疫情,我好害怕,能去你家躲躲嗎?”
随着這段話發來的還有幾張新聞截圖。
“七夕節當天,原本是衆多情侶紮堆登記結婚的臨海市民政局門口卻發生了一起血案,一男子突然爆起發狂,撲咬妻子,現場群衆制止卻被連傷多人,場面血腥。後公安機關趕到将該男子制服帶往醫院,經醫生診斷後,該男子精神緊張、狂躁不安、畏光、畏水等症狀,高度疑似狂犬病發作。”
“本台報道,臨海市中心醫院疑似發生院内感染,已暫停門診服務,請患者前往臨海市第一人民醫院、第二人民醫院、臨海市傳染病預防控制中心、臨海市中醫醫院就診。”
“臨海電視台報道,本市多家醫院已爆發類狂犬病病毒,目前所有醫院門診服務均已暫停,非急重症患者請勿前往醫院。”
姜早如遭雷擊,臉色瞬間煞白。
怎麼可能,這次喪屍爆發的日期居然提前了?!
在她上一世的記憶裡,是7.29日發現的零号病人,不到一周的時間裡,席卷了整個臨海市,傳播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如……如果還是按照上次那樣的傳播速度,那麼多久會蔓延到全國?
姜早不敢想。
等一下,似乎所有的大規模感染都是從醫院開始爆發的,那麼現在……
她扭頭看向周遭。
醫院裡永遠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狹長又幽深的走廊,泛黃剝落的牆皮,頭頂的燈也壞了,忽明忽暗的,還有人在咳嗽。
就在這時,推着輪床的醫生如一陣風般掠過了她身邊。
姜早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伴随着儀器的滴滴聲,她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胸腔不正常地上下起伏着,脖子上青筋暴起,那一雙赤紅的眼睛高高凸起,仿佛像個定時炸彈随時都會炸開一樣。
“大夫,大夫,你救救我爸!他……他昨天從臨海市回來就這樣了!”
“你說他是從哪兒回來的?!”
“臨……臨海啊……”
“快……快上報!”
姜早知道不能再等了。
眼瞅着前面還有五六個人,她一個箭步沖到了隊伍前頭,擠了進去。
“大夫,降壓藥,開一年的!”
上一個業務還沒辦完呢,醫生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國家有規定,最多隻能一次性開三個月的……”
他話還未說完,姜早猛地提高了聲音。
“什麼?!才三個月這怎麼行!三個月還不知道這場災難會不會結束!大夫,大夫,求你了!你再多給我開一點……”
醫生把筆往桌子上一扔。
“降壓藥是你說開多少就能開多少的嗎?!再說了,你排隊了嗎?!”
後面隊伍也怨聲四起。
“就是啊,插什麼隊啊。”
“我們都等多久了?排個隊行嗎?”
“看着文文靜靜的,怎麼這麼沒素質啊!”
後面男的拉了她一把。
“要開藥後面排隊去!”
姜早壓根都沒回頭看,一把把扒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搡開,男的似乎也沒想到,她有點力氣,感覺自己臉上挂不住,頓時惱羞成怒。
“說你呢!那女的!排隊去!”
看着揪住自己衣領的手,姜早的眼神從一張張或麻木、或憤怒、或不解的臉上劃過,唇角溢出了一絲冷笑。
“你……你笑什麼呢?!”
沒關系的,這些人等下都會死。
但她沒時間再耗下去了。
姜早拍了拍男人的手臂,示意他松開。
“大哥,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衆目睽睽之下,姜早如一陣風般插到了隊伍最前面,又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往醫院外跑去,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嘀咕:“神經病吧。”
跑過搶救室門口的時候。
醫生站在門口和家屬談話。
“你們這個情況從臨海市回來的,怎麼不報備呢?!現在人已經不行了,得送市裡的傳染病醫院去……”
她透過人影看見剛剛送過來的那個病人已經掙開了束縛帶,從輪床上直挺挺坐了起來。
就在她終于跑出走廊得見天光時,身後傳來了一聲尖叫,劃破長空。
門口警車鳴笛呼嘯而至,幾個人拉着警戒線從車上跳了下來,看樣子是要封鎖醫院。
姜早頓住腳步,不,不能直接跑出去,肯定會被當做密接控制起來的。
她一扭頭,看見了旁邊的廁所。
衛生院的廁所是獨立的一層平房,紅磚砌的,一側寫着“男”,一側寫着“女”。
廁所旁邊還放了幾個大垃圾桶,爬上垃圾桶的話就能摸到牆頭了。
事不宜遲,姜早一邊躲着警察的視線,一邊快速沖了過去,一步,兩步,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