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下午吃飯時還紅霞滿天,這會太陽落下去,雷聲滾滾,烏雲一團一團翻滾着壓了過來,積雨雲終于成形。
遠處山尖劃過一道閃電,照徹夜空,宛若白晝,好像有什麼東西砸到了額頭上。
是雨嗎?
姜早伸手摸去,是蠶豆大小的冰珠子。
身旁的姜五妮已驚叫了起來:“棗兒,下冰雹了!”
異常天氣讓日落的時間迅速變短,原本躲在建築物裡的喪屍也都沖了出來,猶如無頭蒼蠅一般嘶吼着到處亂撞。
聞昭剛躺下休息也被雷聲炸了起來,她下意識想去摸槍,卻撲了個空。
她慢慢挪下床,拄着拐杖走到窗邊一看,姜早和姜五妮正在給院子裡的菜地搭篷布。
“這茬生菜才剛冒頭,可不能叫冰雹給打了,棗兒,快,把那邊也蓋上!”
兩個人在瓢潑大雨裡搭篷布,偏偏風又大,把槐樹枝吹的左搖右晃的,系篷布的繩子都被吹斷了,拿石頭壓住篷布又被狂風掀翻。
兩個人渾身都濕透了,雨水劈頭蓋臉澆下來,姜早的視線也開始模糊不清。
剛剛蠶豆大小的冰雹已變得鵝蛋一般大,砸在臉上生痛,右眼火辣辣的,姜早手裡篷布頓時一松,往後退了幾步,背後有人扶了她一把,再次擡頭的時候,聞昭站在了她的身後,手裡撐着一把傘,被風吹得左搖右晃。
姜早第一反應是提起她的衣領質問她。
“你是怎麼出來的?!”
她不是把門上了鎖嗎?!
“雨太大了,我想來幫你們!”
狂風大作,聞昭不由得提高了聲音說話:“我先幫你們把菜地搭好,你再慢慢處置我!”
“你回去!誰需要你……”
姜早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砰的一聲,也許是在外面徘徊的喪屍撞到了門上。
姜五妮吓的一個趔趄跌在了地上,手裡的篷布也被風掀翻了纏繞在一起卷在了她身上。
姜早的眉眼有幾分焦急,推開她,一個腳步就沖了過去。
“姜五妮!”
聞昭扔掉了拐杖,快步走過去和姜早一起把纏繞在她身上的篷布掀開來,把人扶了起來,眼看着菜地被冰雹嚯嚯的七零八落的。
姜五妮忍不住哭天搶地起來:“哎喲!哎喲!我的天姥姥嘞!看看你做的好事!”
姜早用力把地上的篷布扯起來,忍不住沖聞昭吼道:“既然來了就來幫忙!”
三個人埋頭幹活,姜五妮埋怨歸埋怨,手腳也很麻利,很快便把篷布搭了上去,用大石頭壓住,姜早又跑進屋裡取出了自己搭帳篷用的地釘,用來固定篷布。
雖然風力絲毫沒減弱,但好歹還是掀不翻篷布了,三個人都松了口氣。
剛回到屋裡,聞昭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突然的極端天氣導緻氣溫驟降,幾個人又都淋了雨,姜早看向姜五妮,擔心她感冒,又從竈房抱了些柴進來,準備在客廳生火,好在烤火的爐子都是現成的,去年冬天剩下的煤也還有些。
她一邊往爐膛子裡塞着廢舊報紙,一邊回頭道:“你先去換身幹淨衣服,聞——”
話音未落,聞昭已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一般,埋頭進了關着自己的小屋,準備把門順手合上,誰知道那被她用技術手段打開的門鎖剛好掉在門縫中間,她默默伸出了一隻腳踢了進來。
姜早雖然忙着生火,但還是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磨着牙。
“白切黑是吧,一會再跟你算賬。”
***
“你剛才摔了一跤沒事吧?”姜五妮剛進屋換了件幹淨衣服,姜早就拿着紅花油進來了。
姜五妮擺擺手,坐在床上拿毛巾擦着頭發,啧了一聲:“沒事,坐地裡了能有啥事,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姜早把紅花油往桌上一放:“奇了怪了,你進我房間也從來沒敲過門啊,怎麼年紀大了這麼多事,頭發擦幹了再睡,怕你頭疼。”
“知道知道,你怎麼比我個老太婆還啰嗦,今晚這麼大雨,你也别守夜了,趕緊去睡吧。”
等把姜早三催四請地勸走了,姜五妮過去關上門,這才又慢慢走回來,俯身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藥盒。
這是她平時吃的降壓藥,隻剩最後一闆了,一次吃三粒,最多隻能吃四天。
姜五妮拿出剪刀,借着小夜燈昏暗的燈光,擠出一顆藥倒在掌心裡,然後小心翼翼地剪成了兩半。
***
聞昭一隻手擰着衣服下擺上的水,想把濕透的衣服脫下來,奈何左手還打着繃帶,實在是不方便,腹部的傷口也因為沾了水而一陣陣刺痛,就在她咬牙忍耐的時候,門口傳來動靜。
她急忙出聲道:“我……我在換衣服呢!”
話音未落,姜早已大踏步推門而入,興師問罪來了。
“你……你怎麼不敲門啊?”
姜早詫異地掃視了她兩眼:“這是我家。”
聞昭自知理虧,摸了摸鼻子,見姜早手裡還拿着那個壞掉的門鎖,主動解釋道。
“我……我真的隻是想去幫你們,那會雨太大了,又下着冰雹,那些菜打壞了多可惜……”
姜早也不跟她廢話,直切主題。
“所以你明明有能力自己出去的,卻在這個小房間裡老老實實待了這麼多天,你有什麼目的?”
這話把聞昭問住了,甚至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來:“目的?什麼目的?我隻是覺得,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我應該尊重你的任何決定,況且我能看出來,你們又不是壞人。”
有哪個不懷好意的人會把她從喪屍堆裡拖出來,又浪費寶貴的藥品救治她,并且好吃好喝供着她,盡管姜早拿走了她的槍,對她也不假辭色,把她單獨看管了起來,但在人人自危的末世,她能理解這份慎重其實是基于對自身安全的考量,也從未責怪過她。
屋裡有一瞬的沉默。
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姜早的表情。
“你學過開鎖?”
聞昭點了點頭:“這是我們特種作戰的必修課之一。”
“用什麼開的?”
聞昭攤開右手,一枚黑色的小卡子躍然于掌心:“地上撿的,也許是你不小心掉的……”
她小心翼翼地瞟向姜早頰邊稍顯淩亂的碎發。
姜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