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秋又一次挑眉,然後看她一眼,垂眸沒說話。
“我就是一個建議啦,反正你現在頭發長度也差不多,你長得這麼好看,狼尾肯定帥的。”溫江離有點尴尬地低頭,試圖找補自己的草率。
“我下次試試。”
溫江離擡頭,如果沒看錯的話,許不秋悄悄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吃東西,但看不太仔細。
她一直都不喜歡和别人坐對面,無論是她悄悄觀察對方,還是試圖說點什麼,都不得不對視,自己的一舉一動也都攤開來放在對方眼前,一覽無餘;她喜歡悄悄地看,像一個偷窺者,也像一個鏡頭,在一個不顯眼的角度,記錄一點小小的細節,并排坐時,這樣的角度變得很寬泛。
所以在海鮮燒烤的店裡,她可以肆無忌憚地欣賞許不秋的臉,現在,她卻要避開許不秋的目光擡頭,偶爾對視,就飛快地躲開,眨眨眼,然後低頭吃點東西,假裝無事發生。
“其實你現在這樣也很好看的…”
“我說我會試試,是真的在考慮,不是敷衍你。”許不秋這次是真的在笑,嘴角勾起一個小括号,推了一下眼鏡,很認真地看着溫江離。
她說這話真的很誠懇,坐在對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顫動的瞳孔,帶着一點笑,帶着一點許諾和認可,澄明似水的眼眸正經得讓人覺得此刻在進行一些學術讨論,主題是許不秋的發型歸宿,最終采用了溫江離的方案。
溫江離心髒錯了一拍,耳尖染上紅色,撇開目光,眨眨眼睛,又低頭咬了一塊米糕,米糕軟糯甜膩充斥口腔。
軍訓結束之前,溫江離還是悄悄去了數學系的軍訓,她站在不算太遠的地方,隔着樹,看許不秋,這也是她第一次隔着這麼遠,看許不秋。
她們大多數的相處,都距離很近,甚至得益于舍友的身份,她可以理所應當地離許不秋很近,這樣的距離,讓她看不到許不秋的整體,她總是把目光落在那雙眼睛和那顆眼尾的痣上,久久的停留在那張精緻的臉上。
然後溫江離發現,許不秋真的很好,她的那版程序,寫得很完善,敏銳的觸角之多,多到可以捕捉身邊大多數人的不适,然後彙總到終端,終端開始一個一個報批,下達不同的合适的,處理指令。
她會在顧原累的時候,遞上一張紙,打開水杯遞過去,問她要不要請假休息一會,然後笑一下繼續自己的訓練。
會在林鐘咳嗽的時候,站在旁邊幫林鐘順氣,然後開一瓶藿香正氣水,笑着哄林鐘喝掉,又翻出一顆巧克力,說難喝的話,用巧克力蓋一下,順便補充一點能量。
也會在同學說說笑笑的時候,适時地加入,不怎麼說話,隻是跟着一起笑,時不時應和幾句,别人攬住她時,會找借口悄無聲息地避開,語氣毫無波瀾,臉上也見不到軍訓留下的痕迹。
其實很少有沉默的人,會得到大家的不忽視,但是許不秋可以,無論是得益于優越的長相,還是得益于恰到好處的關心,都可以讓人忽略掉她那笨拙又木讷的嘴,因為那張嘴很巧妙,有時說出來的話,會悄無聲息地觸動内心,至少,觸動了溫江離的心。
許不秋突然仰頭往這個方向瞥了一眼,伸手理了理衣領,手指撥弄領口,陽光下數百個人,都不及許不秋一個随意的動作,好看得像一幅油畫。
溫江離來到租房的錄音室,坐在椅子上,打開電腦裡的錄音軟件,抿了一口水,點開伴奏和歌詞,清了清嗓子,終于錄下了一個她滿意了的版本。
點擊保存,然後聽了幾遍,又補了一軌,enter發送。
曳詩很快就回了,“1 聽一下。”
她也發“1”,表示知道了,然後點開電腦裡的音頻,又放了一遍,這次沒戴耳機,她直接點了外放。
音樂貫穿房間,狹小的錄音室被溫江離清澈細膩的聲音包裹,幹淨清朗,她習慣這種方式等别人審音,順便聽聽還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
曲剛過半,曳詩就直接打電話過來了,她按下空格,然後接通電話。
“你不是上周還說唱不好要換人嗎,怎麼突然有感情了?”曳詩的聲音帶着電話的雜音。
“突然感覺還行,就錄了一下。”
“行行行,可以的,我搞完後期發給你再聽,對了我上次發你那個,聽了沒?”
是前幾天,因為許不秋的詢問,被她忽略到的很多消息之一的,一首新作曲,說實話,還沒下載,所以她沉默了。
“啧,怎麼不聽,我還想說問你一下編曲的建議呢。”曳詩有點埋怨。
“現在聽。”溫江離用電腦打開了文件,然後戴上半邊耳機聽,留了半邊耳朵給曳詩的絮絮叨叨。
“怎麼樣,我想用笛子配,還有鋼琴,你幫我錄一份呗。”
“你對我要求越來越高了啊,不是說我隻是個唱歌的嗎?”溫江離按着耳機,靠在椅子裡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