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試卷似白浪般一排排傳到手中,喬漾來不及對折,直接翻到詩句默寫的那一面,生怕晚了一秒記憶就多消退一毫。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她長舒一口氣,拔開黑筆蓋子就唰唰落筆。
大概是料到他們一個暑假沒學習,出卷老師手下留情,挑的基本都是耳熟能詳的名句,隻有一句喬漾一下子沒想起來。
“________,一番洗清秋。”
她抓了抓頭發,冥思苦想未果,索性不再浪費時間,将試卷翻回到第一面。
其實隻要提醒她第一個字就能立刻背出下文,但喬漾腦子裡就是一片空白,等作文寫完都沒有回憶起隻言片語。
這種感覺猶如貓爪抓心撓肺,不痛不癢卻折磨意志,喬漾擡起頭瞄了眼黑闆上方的時鐘,還有八分鐘就收卷了。
一番洗清秋……她支起胳膊,用手背蹭了蹭額頭,她甚至能接着這句背完一整首詞,卻唯獨想不起開頭第一句。
喬漾閉上眼睛試圖集中注意力,腦子裡卻全是那句:“先抄三遍,再去老師辦公室重默一遍。”
到底是什麼來着?喬漾握拳捶了捶腦門,她感覺自己都快想起這首詞在課本上的哪一頁了……
“離考試結束還有五分鐘,沒寫完作文的抓緊啊,趕緊結尾。”于梅站在講台上出聲提醒。
喬漾睜開眼,餘光瞄到身邊的人悶着腦袋還在奮筆疾書。
來得及嗎?還沒寫完啊?産生這個想法的瞬間她又立刻清醒過來,自己這會兒居然還有閑心替别人着急。
屋外蟬鳴陣陣,教室裡開着24度的冷氣,喬漾卻如同被陽光曝曬,兩個小時下來額頭和背上都冒了層細汗。
叮零零——急促的下課鈴在耳邊炸響,麥初啪一聲放下筆,直起腰長舒了口氣。
“語文課代表是誰啊?”于梅在講台上問。
“班主任還沒說。”
于梅踮腳在最後一排找到熟悉的臉龐:“那就還是陳天衢你吧,下來把答題卡收齊。”
男孩從座位上站起身:“好的老師。”
交卷後喬漾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雙目無神地趴在桌面上。
麥初擰開保溫杯,問她:“你晚飯吃什麼?”
喬漾搖搖頭:“不吃了,沒胃口。”
麥初歪着腦袋和她對視:“你中午吃了嗎?”
“吃了,我帶了三明治。”
“那就好。”麥初起身離開座位,朝着教室前排喊,“鄒鄒,我們晚飯吃什麼?”
沒幾分鐘教室裡就空了,晚上還有一門英語要考,喬漾從沒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
陳天衢還沒走,他挑了隻白色粉筆,在黑闆最上方一筆一畫寫下“明天……”。
喬漾撇撇嘴,這小子字寫得還挺好看的嘛。
【明天語文早讀默寫《五人墓碑記》4、5小節】
陳天衢轉身把粉筆扔回講台上的鐵盒裡,拍了拍手上的白灰。
喬漾默念完黑闆上的内容,從桌肚裡翻找出今天新發的《語文必修三》。
“這麼長?還是文言文。”她小聲嘀咕,又擡起頭問,“诶同學,你确定明天早上就要默寫嗎?”
陳天衢看過來:“對啊。”
喬漾苦着臉,看上去快哭了:“可是都還沒上過課呢,這怎麼背啊?”
陳天衢看着她,問:“你以前幾班的?”
“七班。”
“哦。”陳天衢點點頭,“你習慣就好,加油。”
“……”
“然五人之當刑者也,意氣揚揚,呼中丞之名而詈之……”
“停停停。”被耳邊念經似的背誦折磨了一路,喬汐終于忍不下去了,“你休息會兒吧,在車上就别背了。”
“不行啊,明天早上要默。”喬漾拿起手中的書看了眼,“談笑以死。”
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喬汐歎了聲氣,關掉車頂的應急燈,語氣強硬道:“别背了,對眼睛不好。”
“哦對了,我今天看黑闆有點不清楚。”
“近視了?”
“不知道,我現在坐倒數第二排,離黑闆有點遠。”
“有空帶你去查查視力。”
喬漾忽然嘴一癟,嘟囔說:“重點班太可怕了。”
“有壓力了?”喬汐偏頭看了她一眼,“餓不餓?帶你去吃肯德基?”
喬漾搖頭:“回家吧,我想早點背完睡覺。”
“适應一段時間就好了,你能考進去你就說明你不比任何人差。”
喬漾這會兒什麼雞湯都聽不進去,她靠在椅背上,懶懶應了一聲。
車開到小區門口,喬汐放慢車速,無意間瞥到路邊的身影有些熟悉,她問喬漾:“那個是不是燦燦啊?”
喬漾擡起視線,看了一眼便确認說:“嗯,是她。”
沒等她開口喬汐就停下了車:“别聊太久啊,快點回家。”
“知道。”
“夏燦!”
推着自行車的女孩停下腳步回過頭。
今天一天都沒在學校碰上面,喬漾憋了一肚子話,下了車就朝夏燦小跑過去。
“你怎麼推着車走啊?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