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哥兒。”程立忽然喊他。
裴樂停住腳步:“怎麼了?”
程立指着木闆,提議道:“這裡有很大空餘,可以寫兩句與茶有關的詩。”
賣給文人,若有相關的詩再好不過,裴樂道:“那你寫吧,我不知道寫什麼。”
程立想好了要寫什麼才出聲叫住哥兒,聞言便重新蘸墨,提筆分别在右下角加上兩句詩。
裴樂念了一遍,覺得很合适:“還是你聰明,有了這兩句詩,我的飲子肯定能賣得好。”
程立手心又開始無端發熱,他放下筆,喝了一口茶才道:“飲子好喝才能賣得好。”
“當然好喝。”裴樂說,“若是不好喝,我怎麼敢拿出去賣。”
*
次日兩人皆起得早。
裴樂要去賣飲子,程立則是參加雅集。
家裡就隻有一頭牛,去的地方又遠,自然得一塊兒出發。
裴伯遠趕車。
裴樂坐在車裡,打了個哈欠,小聲對程立道:“這車廂我昨兒才洗過,很幹淨,你若是困可以躺下睡一會兒。”
程立道:“我不困,你若是困了,可以睡一會兒。”
裴樂又打了個哈欠,他昨夜想到今兒就要賣飲子掙錢了,一邊幻想應接不暇掙得盆滿缽滿,一邊又擔憂一份都賣不出去,導緻後半夜才睡熟。
又起得早,自然就犯困。
他聽見程立這麼說,用整理好的稻草墊在車廂中,繼而當真躺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衣裳蓋在身上。
早晨很冷,好在他上次跟着裴向陽一塊兒去賣柿子領教過了,這次穿得厚,身上又多蓋一件厚衣裳,躺下後并未覺得寒涼。
車廂有六尺長,也夠他伸直腿,就是因為放了些爐子鐵鍋等物件,顯得寬度過窄,他沒法翻身。
而且和程立挨得很近。
坐着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但躺下後視野變得狹小,心裡忽然就有點不對勁了。
好在困意更濃,又知道是大哥趕車,程立不會做什麼,自個絕對是安全的,裴樂還是睡着了。
天色漸明,路上行人卻依舊稀少。
程立看了看毫無防備心的未婚夫郎,将滑到一側的衣裳拽回去,又轉頭看向路邊。
丘山在祥雲鎮,很遠。
裴伯遠對去往丘山的路不熟,進到祥雲鎮後,停車詢問當地老伯。
這時他才發現裴樂竟在車裡睡覺。
他欲将人叫醒,又想到裴樂已經睡了那麼久,最終還是沒喊。
問清楚路,裴伯遠才繼續往前趕車。
路上的人和車也漸漸多起來,看穿戴大都是要去趕赴雅集的文人,亦或是準備在山腳賣東西的小販們。
察覺到旁人投向車廂内的視線,程立蹙了蹙眉,取出幹淨手帕,蓋住了哥兒上半張臉。
等快到丘山時,許是因為路上人太多了,也可能是睡飽了,裴樂自己醒了過來。
他拿開眼睛上的布,認出是程立的,還給對方:“謝謝你。”
程立将手帕疊好收回袖内,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裴樂沒察覺到這笑容的深意,搓了搓臉,看了看四周:“看來今天擺攤的人不少,希望賣飲子的人少一點。”
“我方才看過了,隻有兩個賣飲子的。”程立道。
“啊?”裴樂頓時苦臉,想起了賣柿子那天,“這麼快就兩個了,再過一會兒肯定又要來幾個。”
話落,他看見程立擡起手,往他頭發上捉了一下。
随後,對方手裡出現了一支細軟短稻草。
原來剛才程立是在笑話他。
裴樂耳根一熱,強做鎮定:“我頭上還有沒有?”
“沒有了。”程立答。
裴樂不太信任對方,等到了丘山腳下,找好擺攤的地方,又讓裴伯遠看了一遍。
确定真的沒有,他才放心。
時辰還早,程立不急着上山,先幫他們把攤子支起來。
三個人動手很快,點着火,剩下的便是看着爐子,沒什麼難事了。
裴樂往爐子裡添着柴,餘光掃見什麼:“程立,前面是不是馬有慶跟他爹?”
程立循着他的視線望過去,道:“是他們,可能是來走親戚的。”
走親戚嗎?
馬有慶沒有參加雅集的資格,車上也沒有貨物,好像隻能是來走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