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景入贅到了雲光鎮陳家。
裴樂跟程立介紹了兩人的身份,彼此打了招呼。
“早就聽說三弟的未婚夫是個俊俏小郎君,如今一看果然不凡。”堂屋一道女聲傳出來,緊接着走出來一名婦人,是裴仲景的妻子陳芳。
陳家是做生意的,開了家不大不小的客棧,陳芳作為獨生女,自是能言善道,禮數周全。
陳芳隻有過年會來一趟,裴樂和她接觸極少,不過印象還不錯,又聽見對方這樣誇程立,心情自然更好。
程立颔首喊了聲二嫂。
陳芳也笑着點了點頭,又走回堂屋。
過年長工放假回家了,裴向陽過來卸車,裴樂将牛牽進牛棚,出來洗了洗手,這才從程立手中拿過糖人。
石頭跑出去玩了,正好回來,看見他手裡的糖人就來讨要。
“瞧你饞的,平時都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吧。”
裴樂正要逗逗侄孫,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男聲。
是他二哥裴仲景。
裴仲景穿了一身深色棉袍,脖頸圍着一圈皮毛,正笑着往他這邊走。
“二爺爺。”石頭喊人。
裴仲景彎下腰,伸手捏了捏石頭的臉:“大半年不見,你又長高了,剛才跑哪玩去了?”
石頭被捏得臉生疼,往後掙了一下,喊疼。
裴仲景松開手:“我都沒用勁,你疼什麼疼。”
石頭眼睛濕潤,委屈地揉着臉:“就是疼。”
“小孩子臉嫩,你怎麼不揪自己的臉。”裴樂護着侄孫,不大高興。
他把大老虎糖人遞給石頭,石頭才轉淚為笑。
“你這是什麼語氣,我覺得他可愛才摸他,要是别人家的娃子,我碰都不想碰。”裴仲景笑容收起來,又批評裴樂,“我都站這兒半天了,你也不知道喊聲哥。”
裴樂不想跟他說話。
看陳家兩個孩子的年齡就知道,裴樂出生時,裴仲景已經入贅出去了,故此兩人并不親近。
小時候裴樂也被裴仲景捏過臉,确實很疼,所以他方才那麼生氣。
“二哥。”程立喊了一聲。
裴仲景本來就是在點程立,聽見這小書生喊人了,臉色變好看些:“還是讀書人懂事。”
裴樂暗暗翻了個白眼。
裴仲景不能說是個惡人,至少對他對裴家都沒有做過什麼惡事,但很愛擺派頭,導緻裴樂很不喜歡這個二哥。
“你領着石頭去玩吧,我跟你未婚夫說幾句話。”裴仲景又對裴樂說。
裴樂咬掉麒麟的一條腿,感受着嘴裡的絲絲甜味,問道:“你們要說什麼不能被我聽見?”
裴仲景:“說學問上的事,你又不懂。”
“不懂就不能聽嗎。”裴樂又問。
裴仲景不由得皺眉:“樂哥兒,你怎麼回事,我想着自己好歹是個童生,好心想指點你未婚夫的學問,又不是要教他做壞事,你咋總想搗亂。”
“是這樣的。”程立開口道,“二哥,近來我一直在教樂哥兒識字念書,他如今看過很多書了,也想再漲漲學問。”
“原來是這樣,那樂哥兒一起來聽吧。”裴仲景又加了一句,“不過你剛識字,估計我們說的你都聽不懂。”
裴樂又咬掉麒麟的一條腿,有點不想去聽了。
他怕裴仲景把“派頭”帶給程立,又不想去看對方擺派頭。
矛盾了一會兒,他還是選擇去聽。
三人一起進了程立的屋子。
裴仲景打量一番,道:“屋子收拾得還算整潔。”
他撿起桌上的紙看了看:“字也還行,不知你們私塾教到哪本書了?”
——私塾的模式是今年四書明年五經後年算術,再一年又是四書,如此往複循環,保證學生隻要有基礎,從哪一年入學都可以。
“今年教算術,學到句股了。”程立看了一眼裴樂,随後打開書包,翻開書本,從中拿出一張紙,“正好我有一道題不會解,二哥是童生,想必比我厲害得多,能為我解惑。”
裴仲景對這話很受用:“拿給我看看。”
程立将紙遞給他。
裴仲景坐下看了一會兒,皺着眉頭又看了一會兒。
“二哥,你還沒有看完嗎,我都看完兩遍了。”裴樂站在一旁出聲。
裴仲景将視線從紙上移開,沉聲道:“這道題是有些難,你這個年齡不用做這麼難的題,先做簡單的,做事要循序漸進,做題也是一樣,不能好高骛遠。”
說完,他起身,“我去老三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