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無缺怎麼也沒想到,出來看到的情形,就是這學校的校長都來了德育處辦公室,正和肥膩的史老師一起勸架,那邊姓仇的夫婦倆目瞪口呆,街都不罵了。
在這群人的視線交彙點,那個一臉陰陰的趙老師正在被容鸢按着肩頭狂錘腹部。
容鸢揍了多久了?她女人原來這麼野嗎?溫無缺承認這畫面看着還挺爽。
趙老師發出一聲幹嘔的時候,容鸢停手了,她繃緊腹部,左腳為支點,右腳後蹬,雙手果斷用力把人往前一推,讓那個煩人的家夥一陣咳嗽後嘔出的酸水剛好流了他自己滿臉,而不是沾到容鸢身上。
容鸢若無其事地掏出口袋裡早先拿去給溫無缺擦手的濕巾擦擦自己的手,擦完順手把那團濕巾投進了就近的垃圾桶裡。
剛好也姓趙的校長是個有點幹癟的小老頭,見狀趕忙招呼史老師去把那個趙老師扶起來。趙老師現在鼻子、嘴角都挂滿了他自己的嘔吐物,正順着他的下巴往下淌,失去了剛見到時候的派頭,好不狼狽。
“要報警嗎?剛好,談談手機的事。”容鸢居高臨下看着爬不起來的男人,用平常的語調說。
“你不是寒江尋的監護人,你無權插手。”趙老師胡亂抹了一下臉,一把抓住了史老師的手,撐着自己站穩,惡狠狠地說。
史老師一邊試圖抽出自己的手臂,一邊幫腔:“是的,溫小姐是寒同學媽媽提供過授權文件的,所以醫院那邊還沒有驗傷的情況下,校園内的糾紛我們才允許她過問,您————”
“寒江尋的叔叔兩周前已經通過史老師遞交了授權委托,書面授權我在寒江尋高中畢業前可以代替他跟校方接洽與寒江尋有關的一切校務事宜。你有意見你也可以查查,他是寒江尋的合法監護人之一。”容鸢直接打斷他,反問道,“還是說,史老師沒有盡到應盡的職責,沒有将重要文件及時上報呢?”
史老師明顯心虛了。容鸢心下了然,正想乘勝追擊,就聽到溫無缺的聲音插了進來。
“貴校平時管理這麼松散,我要懷疑你們在對寒江尋和仇同學這件事上的處理是否公正了。”溫無缺拉着寒江尋走出來,把寒江尋又塞容鸢懷裡,容鸢順勢就摟緊寒江尋的肩頭,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怎麼去問江晏要的授權?”溫無缺跟容鸢小聲交流。
“不想被姓史的找碴說代理人不能太多。”容鸢也小聲回答,“有備無患。”
“那你一開始怎麼不跟我一起反駁他?”溫無缺挑眉。
“因為,”容鸢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我還挺愛看你生氣的樣子的。而且你一個人說他們一群不過瘾嗎?”容鸢覺得她把舞台讓給小溫總,是個正确選擇,小溫總比她擅長應付這種場合。
被容鸢摟住的寒江尋好奇地來回打量她倆,看起來有很多問題,就是不知為何又忍住了。
溫無缺朝容鸢小幅度做了個鬼臉,便終止了對話,她清了清嗓子,轉而對着幹癟老頭打了個招呼:“趙校長,您可算來了。”
小老頭臉綠了,松了那個趙老師,對着溫無缺賠笑道:“溫總,您好您好,”
“我今天來不是談贊助多功能館的事的。”溫無缺邊說邊斜一眼仇姓夫婦,及時制止對方的話頭,對趙校長說,“我今天來主要是來處理我家孩子在貴校和人發生沖突這回事的。我現在是純粹的家長身份。”
“是的是的,這個我們曉得的,這事學校肯定是公平公正地處理的。”趙校長比了個“請”的手勢,又招呼仇姓夫婦一起過來,幾個人圍着德育處辦公室中間拼在一起的四張辦公桌坐了。
溫無缺和容鸢帶着寒江尋,和對面的仇姓夫婦坐了對面座。趙校長帶着史老師趙老師坐了第三邊。兩個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實習女老師被批準可以先走,已經光速撤離現場,現在辦公室裡就這麼8個人。容鸢估算了一下情況,她們現在是3對5。
“首先是這個授權問題,史老師應該是工作忙忘了,他是有把材料交上來的,這位是那個……”趙校長在自己的手機上翻着資料,因為開始老花有點看不清楚屏幕,卡頓了一下。
“Katherine Murong,中文名是慕容鸢。需要我再提供護照核對護照号或者驗證其他信息嗎?”容鸢直接自報家門,節約時間。
“有的有的,慕容小姐,找到了。嗯,這個文件沒什麼問題,江先生提供的材料和簽名、手印都有效,回頭我讓行政那邊跟進一下,補齊手續。那今天這個事,您可以繼續參與處理。”趙校長說。
容鸢淡定地迎着溫無缺探尋的目光,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
溫無缺轉向趙校長,說:“既然我和這位‘慕容小姐’的代理人身份已經都沒有問題了。我們現在要以寒江尋監護人代理的身份,要求這位趙老師再客觀公正地複述一下事情經過。”
“事情還有哪裡不清楚?不清楚調監控啊,我家兒子才是被打的那個,我們不怕!”仇姓男子說。
“對啊,你們來之前我們都跟史老師趙老師了解清楚情況了,趙老師還是親眼所見,我們可以一點沒冤枉人。你可不好仗勢欺人啊。”他老婆也幫腔了。
“一個一個來,監控我們也要看的。”溫無缺故意做了一個用尾指清理耳朵的動作,說,“小點聲,現在我們是在捋兩個小孩誰占理,可不是誰家家長嗓門大。”容鸢心道小溫總氣人的本事果然是一流的。
“仇先生,既然我都在這裡了,這事肯定是要公平處理的。”趙校長顯然也不想被扣谄媚奉承小溫總的帽子,連忙擺出嚴肅的表情,對趙老師說,“光義啊,你是第一發現人,你說下你看到什麼。”
“今天早操輪到我巡邏,我在教學樓這邊找有沒有沒去操場上的同學。早操剛開始的時候,大約8點50分左右吧,我聽到有幾個男生大喊‘殺人了’,我就順着聲音傳出的方向過去看了,是教學樓外部的台階那裡,有兩三個男生拉着寒同學,而寒同學正在用力踢蹬着腿。我走過去就看到仇同學正躺在台階上,後腦勺往外冒血,于是我就通知了校醫。”趙老師臭着臉複述了一遍。
容鸢用眼角餘光低調地确認了下寒江尋給她發微信的時間,是9點20分,勉強也符合趙老師叙述的時間點。但有點趕。
溫無缺則發出一聲刺耳的嗤笑,容鸢一聽就假的不行。
“怎麼?”趙老師也沒蠢到聽不出來是針對他。
“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是見證了醫學奇迹,有點開心。趙老師這肚子上挨了兩拳,腦子也好了,剛才您可不是這麼說的,現在一下思路也清晰了,時間點也想得起來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溫無缺還故意用上了敬語。
“寒同學的家長對趙老師的複述有什麼疑問嗎?”趙校長出來打圓場,不過從稱呼的變化聽着,他對溫無缺的态度也有所不滿。“也可以理解,畢竟溫無缺不是打趙老師一個人的臉。
“我沒疑問啊,因為事實很清楚,寒江尋就是見義勇為,不應受到任何處分,貴校應該馬上批準她回去正常上課。當然我們回家會教育她,下手要知道輕重,下次打人打肚子。”溫無缺說罷,還朝容鸢擠擠眼睛。容鸢擡手湊近臉前,用一聲輕咳掩蓋了自己差點壓不下去的嘴角。
仇姓男子果然先被激怒了,一拍桌子,說:“胡攪蠻纏!你們就是回避問題!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為了逃避賠償在這裡耍賴!”
“物證?令郎可不是個東西,不要這麼說,不好聽。”溫無缺眼裡這都是小陣仗,她面不改色地繼續保持微笑,說,“那我們就不讨論東西了,我們先說人證。寒江尋也是人證,不識數的趙老師看到的那兩個還是三個男同學也是人證。”
溫無缺氣勢十足地把人壓制後,便問趙校長:“貴校是每個人證都問過去了嗎?”
“還沒來得及,”史老師吭聲了,“但有需要的話我們都要問的。”
”當然需要。”溫無缺說,“現在馬上,每一個人證挨個找來,我們雙方家長和人證單獨跟着你們一起進檔案室問話,問完調監控,掐幀核對每個人的供詞,有一個人的時間對不上監控裡的時間,寒江尋就不是故意傷人。隻要監控沒法證明不是,那寒江尋說她是見義勇為就是見義勇為。”
“溫總,您确定要調監控嗎?”史老師聽到溫無缺的提議,反而像松了口氣。容鸢知道自己推測的沒錯,監控内容是有問題。
果然,寒江尋在桌下用力握住了容鸢的手,手心還冒出一層冷汗。容鸢一隻手疊到寒江尋的手背上摩挲了兩下示意她松開點,被握住的手再反握回去,緊緊扣住寒江尋的手給她安慰。
“小尋别怕。”容鸢不出聲用口型對她說。
“當然,監控隻是孤證,寒江尋說她手機裡有拍到事情經過,她的手機錄像也有時間。你們馬上歸還寒江尋的手機,我們多方對比一下不就知道誤會出在哪裡嘛?”溫無缺還是給學校留了點面子,把事情說成了“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