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還是将信将疑,但态度已經比方才熱絡多了。她再次放下自己的吉娃娃,拉了拉溫無缺的袖口,說:“你把十四放下來吧,容姐姐說十四需要多運動。”
溫無缺也差不多覺得抱不動了,于是彎腰把十四放下,她剛伏低到一定高度,十四就迫不及待掙開了她的懷抱,自己跳到了地上。不僅跳了,還向真真腳邊的吉娃娃一個俯沖,差點又把還沒直起腰的溫無缺拽倒。
溫無缺頗為郁悶地拍拍自己的衣服,她整個上身的正面,從外套到内搭的襯衫都粘滿了十四的狗毛,好好的高定套裝看着活像發黴了。容鸢平時一個人到底是怎麼搞定十四的?
真真養的狗和她一樣機靈,小吉娃娃看到那麼活潑一個十四沖過來,也老實站着沒有亂跑,真真從容地誇獎了自家的狗子,才轉而嚴厲地喝止,十四,說:“十四,你怎麼可以不聽話呢?我要告訴容姐姐去。”溫無缺不确定十四聽懂了沒,反正十四放過了吉娃娃,改向真真蹭過去了。
溫無缺怕十四把真真給撞了,用力拽住牽引繩,艱難地對真真擠出笑容,說:“好真真,我們等等再聊,我看十四這是堅持不住了。”溫無缺不确定自己來之前,容鸢沒什麼精神的緣故,十四在家裡憋多久了,但看眼下十四一直試圖沖刺的樣兒,她疑心自己若再和真真在樓門口磨叽下去,十四又該直接蹲她腳上尿了。
溫無缺前後加起來在這個小區住了3個月,後一次那2個月還是比較常出門的,但由于她都是開車進出,地庫又剛好有個電梯口就在容鸢住的那棟樓底下,開車都不用在地面繞,因此她對小區裡的環境沒什麼印象————不記得每棟樓的具體方位或是哪裡有草坪哪裡有噴泉。
11号樓前的草坪比她想象中要遠點,按散步的步頻來說,正常要走約摸10分鐘的路程,因為她要拉住一有點動靜就想沖出去看熱鬧的十四,硬是走了快20分鐘。還好真真個子小,真真那隻吉娃娃腿也短,她倆本身就走得慢,沒有在意溫無缺的龜速移動。
但真真顯然注意到了溫無缺牽狗的狼狽動靜,還擡起手腕,用自己的電話手表明着拍溫無缺。溫無缺看她眯着一邊眼睛用電話手表的鏡頭瞄準自己,冷不丁想起以前陪着寒江尋看過的幾百集的動畫片,忍不住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時間接近正午,9月末的本地在這個時間段,戶外還是有點炎熱的,溫無缺一路生拉硬拽着力氣見長的半大比格犬,一絲不苟的套裝底下不知不覺出了一層薄汗。等終于到了地方以後,由于這片草地在背蔭處曬不到太陽,氣溫驟降,一陣微風吹來,讓溫無缺衣服裡的潮氣變成了冷氣,忍不住一個激靈,還連打了2個噴嚏。
“溫姐姐你感冒了嗎?”原本和她并排走的真真捂起自己的口鼻,往旁邊躲了一下。
溫無缺還以為這一路閑聊,自己已經和這個聰明小孩拉近了點距離,結果是她想多了。
溫無缺揉着發癢的鼻子,說:“我沒感冒,打噴嚏打兩下是有人罵的意思。”
“噢。”真真放下手,想了想,說道,“那肯定是容姐姐在罵你了。”
溫無缺本來還有點不爽,想着這孩子好生絕情,聽自己打噴嚏就把自己當病毒躲,可一聽到真真的結論,又忍不住想将她引為知己。這個地球上肯定隻有容鸢這麼罵她。
“一定是你太慢了,容姐姐在家擔心十四了,所以怪你了。”真真通情達理地繼續解釋。講半天還是溫無缺不對。
溫無缺不想和真真說話了,她覺得這個和容鸢交好的小鄰居,跟容鸢很像,都是她的克星。但溫無缺不能不說,畢竟在遛狗上她确實是門外漢,十四本來就是由容鸢照顧得多,打完所有疫苗能出門散步以後,她還隻負責遛了一次十四————在容鸢的協助下。溫無缺不排斥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虛心求教,哪怕這領域就是遛狗,而她的老師是個看起來不滿8歲的小孩。
“好真真,我是牽着十四上廁所還是?她平時在哪個角落找信号你知道嗎?”溫無缺夾起嗓子哄她。溫無缺記得這招對寒江尋很好用,尋思着小孩子也許都會認為她這樣親切。
真真卻是再度捂住口鼻退出去3米遠,說:“溫姐姐,你真感冒了,嗓子都啞了。”
真真比容鸢還煩人。溫無缺不捏嗓子了,認真問:“所以是哪邊?”
“這整片草地都是十四的地盤,容姐姐平時都是陪她一步一步找信号的,偶爾人少,她會直接松開牽引繩,讓十四自己找。”真真回答道,“不過我看十四跟你不熟,你還是别松開了,你叫不回來她就糟糕了。”
“十四和我關系可好了,她狗證上的可是我的戶口。”溫無缺反駁道,但也沒有去彎腰解開十四的牽引繩,而是選了耐着性子陪十四找地方。
這一步也有點難,十四好像對草坪上的每一棵草都有興趣,興趣濃郁到都忘了它剛才還着急要上廁所。溫無缺要更正一下自己的印象,十四才是來克她的。
那邊廂,真正就是直接解開吉娃娃的牽引繩,讓小狗自己找地方的。溫無缺陪着十四一步一停,偷偷用眼角餘光注意吉娃娃迅速就解決了五谷輪回的大事,跑回真正身邊,和真真做起了遊戲,心口泛起一陣酸澀。
她記得吉娃娃在唐新詞說的那個勞什子排行榜上沒比比格犬高多少,怎麼倒數第三和倒數第一能有這麼大差距?
溫無缺歎口氣,收回視線,低頭去找十四的時候,發現十四屁股對着自己的左腳岔開後腿蹲了下來。
“十四,别尿!”真真喊了一聲。
溫無缺的臉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