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向下看時,不再是高空中的恐懼感,而是一覽之下萬物如塵埃盡收眼底的激蕩。
甚至他好像感官也變得敏銳起來,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與身旁的女子,呼吸都仿佛進入了同一節奏裡。
待他平靜了下來後,楚筝這才遠離了一些。
柳一白用餘光看着,月下劍上的女人,長發輕輕飛舞,像……像仙子一般。他們其實距離第一次見面也不過幾年而已,也不知怎麼的,她像是變化了許多。
哪怕是笑的時候,她的眼裡,好像也帶上了不知道經曆了什麼的沉寂。明明第一次見面時,擋在他們面前的女子,是那般……明媚。
如今……就隻剩了疲憊,她是經曆了什麼嗎?
***
陸雲之儲物戒裡的某個東西亮了亮。
原本坐在桌邊的他翻書動作頓了頓,半晌,起身到了外間。他将仙鶴從儲物戒裡放了出來,上邊被他做了手腳的地方正微微發亮。代表着另一隻仙鶴被使用了。
“不是喜歡用劍嗎?”
男人這麼呢喃了一句,伸出手,摸了摸仙鶴的腦袋。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召喚出兩隻符咒小人來,是用于追蹤的。薄薄兩張紙被風吹得好像随時要飛走了一般,可沒有下一個指令,也隻能停在那裡。
陸雲之的手微微動了動,小人也在輕輕顫動,似乎一會兒飛出去了一截,一會兒又飛了回來。半晌,他的指尖終究是輕輕擡了擡,符咒瞬間燃燒殆盡。
“罷了。”
***
“到了。”楚筝的聲音,一下子把柳一白的思緒拉了回來。
楚筝先往下,手随意擺了擺别在了身後,仙鶴就仿佛被她牽引着一般,緊跟着她後邊往下去。
都落地後,月魄自動收回,柳一白用的仙鶴,也被楚筝放回了儲物戒。
她有過當師父的經曆,雖然不算什麼……成功的經曆,再不濟,也好歹有過當徒弟的經曆。
她應該……可以的吧?
楚筝看了一眼柳一白,對方也在看她,眼裡是全然的信任和孺慕,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像一隻小……哦不,大狗……
“你往這來。”她轉過頭,率先往前去了。
眼前赫然是一扇寬而高大的山門,門後一層層台階,如天梯一般,一眼看不盡頭,直沖山頂。這并不是玉清宗的大門,而是山内一條偏路。
“此梯名為登天梯,是你們進入宗門前必過的測試。”楚筝在一邊解釋。
柳一白也有所耳聞,但是眼前的階梯,看着着實沒什麼玄機之處。
看他疑惑的眼神,楚筝笑,轉瞬間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柄翠綠的玉如意,玉如意飛去了空中,在她的控制中往懸挂在山門上的銅牌敲了敲。
敲一下,眼前的景象蓦然變換,山林消失,隻留下眼前這層層蜿蜒向上的石階,因為沒有山體作為依撐,看起來就像是懸浮在空中,令人望而生畏。
楚筝看了一眼神情中帶着驚奇的柳一白,又控制着玉如意敲了第二下。
階梯突然動了,如長蛇一般盤旋起來,方才直挺挺的階梯,霎時間變成蜿蜒向上的旋梯,盡頭隐入雲間,仿若真的是要登天一般。
沒有耽擱,楚筝敲響了第三下。
這次,柳一白沒有看到任何變化,但隐約間聽到了面前的一聲輕響,很像是門打開的聲音。
“這是叩天門,”楚筝伸手,玉如意回到了手上,她則指了指面前的天梯,“柳一白,去試試。”
柳一白這會兒當然也清楚了,楚筝是來讓他提前熟悉過兩日會經曆什麼。
他的眼裡有些古怪,楚筝覺得他應該是會好奇的,好奇自己為什麼獨獨對他這樣。楚筝心裡甚至都在思考要怎麼回答了。
然而柳一白什麼都沒問。
“多謝仙長。”
他說完,就毫不猶豫地踏上了天梯,背影裡是下定決心的堅決。
無論用什麼方法、什麼代價,他想走到這個人的旁邊。
楚筝自然無法同行的,但她自有辦法能看到柳一白的情況。僅僅一百階過後,男人的腳步便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慢了。每一步,都像是背負着什麼重擔一般,步履艱難。
楚筝盯着柳一白攀爬過的步數,心中有了大概。
玉清宗雖然每年的底線會根據人數略有起伏,但若想入門,最低也需要三百階。
過了三百階,也不過是最低的雜役弟子。想要入外門、内門,甚至是各峰親傳,自然是要更優秀的。
隻要能過就行,楚筝想着,哪怕是雜役弟子,自己也可以把他調來雪來峰指導。
資質這個東西,當真是……命數。
楚筝就這麼盯着那個數值緩慢增長,腰間的靈訊牌亮了起來,她察覺到是陸雲之,暫時沒有理會。
男人卻沒有善罷甘休,見這個不奏效,轉眼又用了傳音符。
楚筝看着符咒在自己面前閃出字來。
“還有趙大爺家的糖水。”
楚筝愣了愣,這些鋪子對她來說都算是頗為久遠的記憶了,她仔細回想了片刻,點心的齋閣倒還好,但這個糖水,是趙大爺每次推着糖水車來街上賣的,時候一到,便回去了。
去晚了,怕是真的要買不到。
明明都是沒有口腹之欲的人了,也不知突然間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