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壽宴
重頭戲，皇帝的壽宴到了，小六知道會發生很多事。因為這種場合不發生點事都對不那麼大的排場。壽宴是晚上，白天小六和珍珠好好地養精蓄銳了一天，晚上林醫女給小六易了容，其實就是把面色改黃了一點，然後眉毛變粗又往下粘，眼角也往下粘，小六又在自己臉上點了幾顆淡淡的痣。看起來就是一個挺喪氣的小丫頭，反正跟自己原來的樣子是一點也不像了。小六和珍珠梳着雙丫髻，穿着王府的工作服，低眉順眼地跟着王爺的馬車走到皇宮。是的，她們的身份是侍女，沒有人權，不配坐馬車的。但是小六現在身輕如燕，走個幾公裡沒問題，還能順便看看環境。
到了皇城根，還沒到皇城大門，就已經塞車了，全是香車寶馬，每輛車旁邊侍衛、侍女圍一圈。但是祈王有特權，直接被内侍迎進去了。小六發現，雖然路堵了，但是為了這些個特權階級，也是有快速通道的。就是大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旁邊都是要留出一半的地方能讓有特權的馬車可以通行的。然後一般的貴族在慢慢接受安檢，一個個進宮。
安檢挺嚴的，來訪的人要登記人數、身份，還要搜身。當然是随侍人員被搜身，貴族們一般登記過後就可進來。其實小六覺得這個搜身也大可不必，那個女娘頭上不插幾根钗，把頭磨尖點，都是兇器，防不勝防。
進了宮門，才隻是黃昏，已經點起燈了。經過的每一個院子都有宮人在忙着點燈，大殿的屋檐下、路兩邊、院子角全都亮起來了，顯得整個皇宮特别熱鬧。越往裡面走，天越黑，燈越亮。
上次進宮時白天，到處靜悄悄的，現在到處都是人。小六和珍珠跟着祈王後面走，珍珠不停地給小六打眼色，珍珠用眼睛說：我去，這麼大，走得快吐了。小六用眼睛回：看你那沒見過市面的樣子。祈王似乎感應到她們眼風掃來掃去的動靜，低頭咳了一聲。小六和珍珠馬上眼觀鼻地低頭，不再到處看。其實小六沒什麼感覺，又不是第一次進宮，主要是珍珠有點激動。
他們跟着前面帶路的宮人走過一個個空曠的院子，每一個院子中間都會有一個大殿，有叫紫金殿的，有叫光明殿的。又穿過一個大花園，宴會暫時沒開始，很多人都在裡面。小六覺得這個禦花園可比故宮裡的好看多了。有湖有山還有幾個亭子，祈王帶着一行人走到一個亭子，裡面已是坐着兩個宮裝美婦。一個頭戴九尾鳳钗，鵝蛋臉，一身富貴，端裝大氣。祈王向她行禮：“皇後安。”小六和珍珠也趕緊蹲下福禮。原來這個是當今皇後，小六看了覺得皇後就該長這個樣子。皇後笑着讓祈王免禮，并讓他坐下，說：“祈兒今天來得可是早，見到你皇兄了嗎？”這時祈王又向一邊的美婦躬身行禮：“皇嫂安。”原來這位是大皇子瑞王的王妃。小六偷偷看去，不禁心底一聲暗贊：好一位溫婉的美女，全身散發着瑩白的光，皮膚很白，是很健康的白，就象撒滿了珍珠粉的感覺，對！就是珍珠的感覺，氣質太像珍珠了，反而讓人忘記她的長像。小六覺得珍珠以後得改名了，這位王妃才配得上珍珠二字。
小六是個顔控，她隻偷偷看了“珍珠”王妃一眼就被迷住了，也沒聽清後面祈王和她們說了什麼。這時候又從亭子外面走進來一個人。小六腦子裡嗡一聲，有點當機。“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是也，好一個君子世無雙。
就看到“珍珠”王妃離座迎上去，嬌聲道：“王爺，過來喝茶吧。”瑞王笑着握了王妃的手，一起坐下，看向祈王：“小五到得早。”祈王起身向瑞王行了一禮：“皇兄。”瑞王一揮手，端起王妃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說：“我們兄弟不拘着這些禮，你好好坐着。”小六癡迷地看着這一對璧人，本來“珍珠”王妃自己散發的瑩瑩的光，來到瑞王身邊後，兩個人竟似仙人一般光芒四射，讓人覺得耀眼極了。
這時候珍珠輕輕碰了碰她，她才回過神來，原來是祈王在喊她，已是喚了第二聲：“小林。”什麼時候給她起了這個名？幸虧不是叫小林子，她馬上蹲下福禮，聽祈王的吩咐。
“去把給父皇的壽禮送到海公公那裡去。”她回“是”，便和珍珠一起退下。走時覺得祈王很是不高興，身邊的溫度都冷了好幾度。這人很是奇怪的，無原無故就生氣了。
祈王心裡卻是氣極，這個小沒良心的，昨晚還對自己投懷送抱的，今天就對着皇兄流口水，水性楊花。實在看不下去她那一臉花癡的樣子，趕緊找了一個理由打發她走開，不然一直這樣下去，皇後也會發覺的。一氣之下，沒控制好力度，茶杯給捏碎了。亭子裡衆人都看着他，皇後先出聲問：“祈兒可傷到手？”
雲祈回：“不曾。昨晚練功太晚，有點着急了。”
瑞王溫和地說：“凡事都别太急，你這是何苦？明天可去雲都寺找雲霧法師瞧瞧。”
“多謝皇兄，是準備去寺裡看看師父的。”
這邊小六跟珍珠走出來，她不知道祈王帶的禮物在哪裡，也不知道海公公在哪裡，此時天已全黑，穿得花枝招展的人都被宮人們請去一個大殿裡，宮宴開始了，請大家入座。小六覺得宮裡的風氣還挺開化的，不像有的宴會，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越是晚到，你看皇後娘娘就早早過來在亭子裡該吃吃，該喝喝。其實也是皇後想多和自己親兒子聊聊天，可自己兒子卻瑣事繁多。一會是老師找他去聊會天，做做詩。一會是丞相找他去聊聊國事。反正她這個皇後坐亭子裡，看着兒子進進出出，也跟她聊不上幾句。但是這樣她也覺得出來透透氣挺好的。
小六正和珍珠走向人少的一條路，迎面卻碰到一行人，為首的是一個媚眼如絲的美婦人，看起來三十多歲，走路都是風情萬種，這身姿不去當花魅可惜了。小六與珍珠低眉順眼，站一邊等她們過去。就聽得一位女使跟“妩媚娘”說：“貴人今晚可别喝太多，不然後面好多歌舞就看不成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那麼多。我醉了，你們把我擡回去就行。”這聲音也是懶懶的，聽得人骨頭都酥了。真真是個千嬌百媚的妙人。小六心想，皇帝老帥哥，豔福不淺，一個皇後，一個貴人，還有一個玉妃都是各絕各的。
卻在這貴人路過自己身邊時，手裡不知道被誰一塞，一個字條。小六回想了一下，是那個貴人給的。什麼意思？
走到無人處，小六打開紙條一看，上面寫着：一個時辰後，來我宮裡。
小六跟珍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紙條。。。大姐你哪個宮啊，我到哪個宮去見你？
一邊想着，一邊把紙條藏好。這時一大隊人過來了，皇帝的儀仗隊，身邊一群宮人靠邊跪下，小六和珍珠也在裡面，看起來毫不起眼。皇帝今晚穿得是黑色底袍子，上面繡了幾條誇張的金龍，很威風。身邊有一個金光閃閃的貴婦。遠遠看着挺年輕的，還有少女感。這個少女感怎麼說呢，像剛剛過去的貴人，媚骨天成，可是她就沒有少女感，美是美，看起來年齡是30+。皇後也沒有少女感，很端莊大氣。就是那個“珍珠王妃”也沒有少女感，一看就是個小婦人。但是皇帝身邊這個美婦人，明明知道她應該已經成婚，并當娘的人，但是就是有少女感，而且還把少婦的輕熟和少女的青澀給融合得特别洽到好處。看她輕輕跟皇帝在說着什麼，皇帝笑着回了一句，她就略帶嗔怪，略帶一點羞澀地看了看皇帝一眼，就這個眼神，小六斷定自己一輩子也學不會。看起來皇帝是很吃這一套，拉着玉妃的手就走進了宴會的大殿，是的，不用别人介紹，小六知道她是玉妃，是皇帝近十多年來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小六剛要轉身走，就看到海公公的身影，她想着得把祈王交待的差事給辦了，就遠遠向海公公走去。還沒走近就聽到海公公碎碎地在念：“你們這群孫猴子，今晚提起十二分精神，好好當差，不然仔細自己的皮。”
小六也不怕自己進宮被看皇帝知道，反正祈王都讓她來露面了。她大大方方向海公公一福：“海公公安，祈王爺讓我過來找您。”海公公仔細看了看她，才說：“王爺的壽禮一進宮就送過來了，聖上挺喜歡。”送的啥，小六可不知道。再說都送過來了，怎麼支開她？是有什麼皇室秘密秘不能讓她們聽？她哪裡猜得出祈王心裡的小九九。
小六問海公公“剛才過去的娘娘，身邊的姐姐掉了個東西，我想還給她。”手攤開來，裡面是一粒小小的藍色珠花。
“今晚來來去去的人多，你别在大殿上亂闖。”意思是别在大殿上還回去。指着旁邊一個低着頭的小太監說：“你去送到秋水宮，問問常嬷嬷是誰丢的，還回去。”小太監拿了珠花就走了。
小六跟珍珠眨眨眼，剛想告辭，海公公卻說：“皇宮大内的，不可亂跑，還不快回殿裡伺候王爺去。”得，海公公真是她肚裡的蛔蟲。小六跟珍珠灰溜溜跟着内侍們一起到了宴會的大殿，上面接近皇上的位置是幾個皇子的，祈王很好找。小六兩個默默跪坐在祈王身後，算是歸了隊。
宴會的場面甚是混亂。中間有美女在歌舞，旁邊有樂隊在奏樂。大殿裡點了無數支蠟燭，亮堂得很。四周門窗大開着，但是溫度一點也不冷，一個是人多，還有牆四周全是碳盆。真是浪費，等于是開着窗開空調。這裡吃飯都是跪坐在小矮幾上，一個主子後面最少或跪或站兩個随侍。前前後後幾十個小矮幾，一家人共用一張矮幾。看位置應該是官越大，座位越靠前，坐得越寬松。看後面幾排有三口之家擠一張幾的，前面一排的就是夫妻倆一張幾，旁邊的成年孩子一張幾。宴會還沒開始，因為沒上菜，隻擺了瓜子花生和類似幹果一樣的點心。皇上和皇後高坐上位，玉妃也在，座位略後于皇後。
内侍宮人陸續上菜和酒水，皇上開場講話：“衆卿齊聚，如今天下太平，朕心甚慰。”于是大家就開始送禮環節。先是瑞王的禮物，是和王妃合奏自己譜的新曲子。小六就看着他們這一對神仙眷侶一個吹笛，一個彈琴，宛如一對璧人一般，合作也是天衣無縫。小六心想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找到如此合适的另一半呢？看着他們實在是太養眼了，正癡癡地欣賞這盛世美顔。突然珍珠又在拉她袖子。原來是祈王酒杯空了，等着她掉酒呢。
祈王臉黑如墨，等小六斟完一杯，一口喝完，重重放下酒杯。小六心想這位爺怎麼情緒說來就來，但是手沒停，又給他斟滿，并小聲提醒：“空腹喝酒不好，得先吃點東西墊墊。”一句話說完，就看到祈王臉上陰轉晴了。瑞王夫婦獻禮結束，一曲結束，餘音繞梁。
這時候内侍小聲叫：“棣王爺到。”